曾经参加过援越抗美或者对越自卫作战的老同志，可能都对越南的女兵印象深刻。

七十年代的越南女兵

无他，只是因为在越南的数十年战争岁月里，女兵的参与度实在是太高了。许是因为长期的战争导致当时越南青壮年男性人口损失严重，部队缺员严重，导致原本应该是让女人走开的战争，却不得不引入了大量的女性。无论是在北越的后方基地、军工厂、医院还是南越的前线部队乃至最危险的游击队中，到处都有越南女兵的身影。她们也不仅仅是文工团员、医护人员，更多的时候是和男兵承担着一样的作战任务，并肩战斗在前沿一线。而且，和普遍保守拘谨的中国姑娘不同，民风开放的越南，女兵们更愿意在男人面前尽情展露自己的女性风采，令中国客人们大吃一惊。

抗美战争中的越南女兵可不是花瓶，她们和男兵一样翻山越岭作战，甚至还要干男兵无法完成的任务

当年前往越南的中国人，无不对此印象深刻。徐怀中老师的南越前线采访报道文集《底色》一书中就用了大量的篇幅来描写他所遇到的这些令人深刻的越南女战士。平时，她们浅笑嫣然，开放大胆，是越共军中一道靓丽的风景线，而在战火下，她们抄起武器，又是英姿飒爽的女战士、女游击队员甚至女特工，其战绩丝毫不逊色于男兵，在越南的抗法抗美战争中是真的撑起了半边天。

可是，许是因为越南传统文化的过于开放，许是因为战争让越南损失了太多的男人导致性别失衡。还在艰苦的越南抗美救国战争时期，各种风流韵事就已经在越南人民军乃至游击队中不断发生。即使徐怀中老师那部60年代写就，通篇以歌颂越南人民的伟大斗争精神为主的报告文学集里，却也不可避免的记录下了不少此类故事。比如某位女游击队员在南越前线作战，留守后方的丈夫却和别的女兵打得火热；某女游击队员在战场上杀敌不眨眼，屡立殊勋，光芒万丈，在后方唯一的念头却是找个合适的男人生个孩子，不需要任何名分。面对中国记者的追问，她始终拒绝透露孩子父亲的身份，只约摸听闻是越南人民军中一位已有妻室的干部……

越南文工团的女兵

到了1975年以后，越南南北统一，不再需要这些女兵们浴血冲锋在一线了，纷纷转入军中辅助岗位时，却不曾想，此类问题在越南军队中却更加变本加厉的发展起来了。以至于自卫反击战时我军了解到的情况是，除了个别越军部队管理较严格外，当面的大部分越军部队中都有不少年轻女兵，尽管她们身兼护士、通信员甚至战斗员等身份，但更主要的职责却是白天负责为越军军官洗衣服，晚上成为相中她们的各级越军军官们的暖床之人……到70年代中期以后，这种风气在越军各级部队中已经是公开蔓延，各级军官毫无顾忌，甚至互相攀比，军队风气也是因此弄得乌烟瘴气。越南军队和政府高层对当时的这种问题可谓心知肚明，但是碍于各种实际情况，诸如本就开放的民风、女多男少的实际国情以及错综复杂的既得利益者的阻挠，只能装鸵鸟而无法下决心解决。

也许正是因为这种实际情况，在当年艰苦而复杂的南越抗美斗争地下战场上，越共方面在使用美人计方面也是毫无顾忌与底线，不用说和在这方面有严格道德底线规定的中国比，即使和当年的日本德国比，也是毫不逊色。这些曾经活跃在南越各大城市的霓虹灯下的年轻而纯朴的姑娘们，接受了组织的安排，为了解放越南的伟大事业献出了自己最宝贵的一切，也确实收获了荣誉等身，被越共毫不吝啬地奖赏了大量勋章，被媒体宣传为地下战线的女英雄。可是，这出卖身体换来的荣誉到底是英雄传说还是人间悲剧呢？

得益于当年的“中越一家亲”，老一辈国人也对不少越南女英雄十分熟悉

这样的例子太多了。在越南的30年战争岁月里几乎俯拾皆是。下面要说的岘港小阮（化名，下同）就是这样的一位越南地下女特工，她的故事也许不算离奇，但绝对动人。然而究竟是英雄还是悲剧，只能任人评说了。

事情发生于抗美斗争最激烈的上世纪60年代末。在南越重要城市岘港市（当地有重要的美军海空军基地）的越共地下党组织接到了上级下达的一项特殊任务：想方设法获取一批美军使用的香皂肥皂和香水牙膏等个人洗漱物品。原来，当时越共游击队不断偷袭美军基地，但常常被美军基地外围的巡逻犬嗅出不同于美军士兵的气息而报警导致偷袭失败。因此，上级考虑到岘港市有美军的后勤保障仓库，故指示岘港的越共地下党设法弄一批美国士兵习惯使用的这些东西给游击队战士用，以便掩盖越南人身上的特殊气味。

上世纪70年代的西贡（今胡志明市）街头

地下党组织了解后得知，当时此类物资并不公开销售，只在美军内部供应。驻岘港美军的内部供应点由美军一个叫杰西的少校军官负责，工作人员也是美军士兵。只有两名南越伪军官的家属参与打杂。杰西周六或周日晚常到市区边缘的一家较僻静的妓院寻欢作乐。

几名地下党负责人分析认为，要大量购买非得通过美军人员不可, 可谁能去做美军官的工作呢？想来想去，他们的目光不由地就盯上了在地下党部机关临时帮做服务工作的年轻漂亮的小阮。

小阮得知此事后，经过反复思谋还是答应担负起了采购这批洗漱用品的重任。虽然小阮已经结婚，丈夫还是越南南方解放军的一名干部，随部队转战在西部山林中。但是由于长期接受的越共的各种教育宣传，对组织上忠心耿耿的小阮还是毅然决定接受了这项“人身风险”极大的任务。

当年小人书中越共女英雄都是这种伟光正的形象，谁又能知道她们背负了多少难言之隐呢

一个周六晚，小阮早早回家，难得的买来点化妆品，下功夫修饰了一番。穿上了她结婚时穿的绣有红色玫瑰花的黄绸奥黛（越南妇女的传统服饰，类似我国的旗袍），拎个小手包，在杰西去妓院的路上选一个不起眼的地方等着他的到来。每过一个美军军官，她都细致打量辨认。就这样连续数个晚上，她在路人异样的目光注视下苦苦地等候着目标的出现。

越南的女性传统服饰——奥黛，确实很显身材

当时南越的城市除西贡外，一般在晚9时后，小贩、店铺就纷纷收摊、关门，只剩下妓院门口的红灯还亮着，三、两个花枝招展的妓女在门口接客。小阮就这样一到周末就化着浓妆站在街角，心里一直在盘算着如何降服这个美国军官，猎取组织上急需的物资——因为她是第一次执行这样的任务，心里还真是没有把握。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让她等来了“猎物”。这天晚上，从远处走来一个美军军官，小阮按联络人描绘的模样，仔细打量这个年轻人，高高的个头，深陷的一双大眼，闭着的双唇带着点微笑，左手习惯地放在裤兜里。是他，杰西！小阮迅速进入状态，一边轻声喊着“Hello！” 一边一步三扭地迎了上去。

杰西一看这位美如天仙，且在奥黛衬托下身材火辣的越南姑娘向他走来, 顿时就被迷住了。但这里毕竟是战区，自己是美国军人，该有的警惕还是要的。他站住了，细细打量着这个女人，不免带有几分戒心。小阮用不熟练的英语说道：“你真英俊，我喜欢你，你能带我去喝杯咖啡吗?”杰西一听，这是妓女接客常用的语言，顿时如释重负地露出笑脸, 伸手搂住小阮，进了不远处的一家小咖啡馆。

反映美国大兵在南越寻欢作乐的话剧《西贡小姐》居然成了西方的爱情经典，真是莫大的讽刺

边喝咖啡，两人边用不熟悉的英语或越语卿卿我我地亲昵。一会儿杰西就被风情万种、身材火辣的小阮给撩地有些坐不住了，提出要带她去酒店。 小阮自然明白杰西的用意。心下不免想到了自己的丈夫，生出一份犹豫。但她在接受这个任务前，其实已经想到了要完成任务大概率别无它法，只能走这一步。为了越南的解放事业，她别无选择，早就决定牺牲自己的一切。于是短暂地犹豫后，小阮终于是把各种顾虑抛到脑后，欣然一笑答应了。

杰西高兴地把她带到一个饭店，一进房间，就迫不及待地把小阮抱到了床上，极尽折磨之能……

忍受着巨大的屈辱丧尽尊严后，这第一个晚上，小阮只接受了杰西给的区区几十元美金，未提其他要求。因为小阮明白，未获杰西的完全信任，她不能轻意开口提任何要求，只同杰西约定了下次见面的时间、地点。就这样，他俩又接触了几次，逐渐成为了杰西固定的“周末伴侣”，获得了杰西的充分信任，可以无话不说了。小阮这才在一次又陪伴杰西享受完愉悦的时光后，才在床上小心翼翼开口提起正事，说自己家中还有老母亲，挣钱不易，想让杰西给自己弄一批香皂牙膏之类的美军专用高级货在自家小店里出售。毕竟这种东西在当年的南越市场上可是非常紧俏的商品，根本就不愁卖。

在南越的一个美军基地

正精神焕发的杰西一听，小事！满不在乎地说：“这件事实在太容易了。”

第二天见面时，杰西就带来了一箱美国香皂。计划进行得很顺利！

过了几天，小阮同杰西见面时，高兴地告诉他，香皂太好卖了，凡用过香皂的人都夸它的香味特浓。小阮进一步故作娇媚地说：“这味道真香，不信你闻。”说着抬起玉藕似的手臂让杰西嗅。

杰西一阵冲动，使劲搂住了小阮。在又一阵欢愉之后，小阮轻声柔气地说：“听说，美国的香水也很好，是什么香型?”

“怎么，你还想卖香水？”杰西听出她的言外之意，“下次给你带些就是。”未等小阮开口他又问：“哎，你还想要什么？我好一起带来。”

美国大兵与越南女孩

小阮就等他的这句话，但作为一名特工，开口却说的是：“真不好意思。”迟疑了一下，又轻声说：“再要点肥皂行吗?”

“有什么不行，这些东西都归我分派。”杰西一口答应下来。心里还想，这个越南姑娘真淳朴，只要些不值钱的东西，不像其它妓女那样贪婪。自己这是捡了个大便宜啊，他忍不住又扑了上去……

就这样，小阮以自己的身体为代价，为南越游击队建立了稳定的美军专供洗漱用品的稳定供应。越共迅速将这些得来不易的物资下发给游击队员使用，确实使美军各基地的警戒犬一时间全都失去了作用，形同虚设，使得越共游击队偷袭美军机场、飞行员宿舍、物资中转基地等连续得手，取得了极大的游击战果。

作战中的越南女兵

无疑，前方的胜利有小阮的重大贡献。越共上级党组织专门为小阮记了一大功。岘港的越共地下党负责同志十分高兴地召见小阮，赞扬她为组织排忧懈难，按时完成了重要任务，末了同情地说：“你为此一定付出了很多艰辛吧。”

小阮听到这，一下就泪水盈眶，她马上拉衣袖去擦了擦。是啊，她为第一次顺利完成党组织交给的这项艰难的任务而由衷地高兴，也为自己付出的极高代价而内疚，因为她还有心爱的 丈夫，今后自己会不会得到丈夫的理解都是个未知数。

一名越南女地下党和她爱人的合影照片（出自徐怀中老师报道文章）

越共组织上知道她为弄到这些洗漱用品而被对方染指自己的贞节，但是在那个年代，对于南越的越共游击队组织来说，这样的事情虽然令人惋惜，却绝非孤例。因此最终对此事选择了避而不谈甚至默默鼓励的态度。其实越南各地的地下党在其它手段无法达到目的时，都曾毫不迟疑地大量使用美人计。因此，越共岘港支部在大力表彰小阮的功绩同时，还以组织命令的方式让小阮继续保持和杰西的这种“亲密关系”以维持这类物资的长期稳定供应，而丝毫没有考虑小阮的个人感受。

我并不知道岘港小阮后来的人生故事。但是当年的越南又何止一个这样的小阮！不少这样的越南女英雄，曾经在战争年代里立下了足以彪炳史册的赫赫“特殊功勋”，荣誉等身，光环耀眼。却在战争结束或退伍后被人嫌弃，孤独终老，不见阳光。比如这位岘港小阮，她的丈夫得知妻子的“殊勋”后还会与她继续白头偕老吗？这个答案几乎没有疑问。

充满血腥的越南战场成了美军的噩梦

还有当年有名的活跃在西贡的南越游击队的那支美女军团，清一色由20左右的漂亮女战士组成。而她们的唯一任务就是负责从解放区向西贡市内的地下党运送炸药等各种严禁流通的物资装备。她们接到的指令是为了顺利把这些物资运进西贡市内各个角落，允许采取各种措施——包括色诱南越各级检查人员。而事实上，她们也确实没有少干这种事情。有多少姑娘在完成这种任务过程中付出了贞操的代价已无法统计，只知道，在这支号称西贡霓虹灯下玫瑰的越共美女军团日以继夜的不间断运输下，西贡的刺杀、偷袭等活动就几乎没有停止过，从来没有为弹药发过愁。她们都是解放西贡的无名英雄呵！

同样的故事也发生在对越自卫反击战前线。

那些给越南军官白天当勤务兵，晚上当临时太太的女兵们，也许中国人觉得她们都是些不幸的女孩子。可中越两国到底国情不同，她们很多人并不认为自己很可怜，反而认为这是应该尽的义务。在自卫反击战的战场上甚至拿起枪，用自己容易让对方放松警惕的女人的身份掩护那些军官们“转移”。

自卫反击战前线我英勇的人民解放军战士

曾有这样的战例：一队解放军指挥员在一个小山头观察地形，远处只有一个平民装束的越南女子在砍柴，似乎毫无威胁。仁慈的解放军当然不会对一个妇女下杀手。然而，就在所有人完全忽视了她时，这位妇女突然掏出隐藏的枪支，对准解放军人群一阵扫射，当场打死我方数名军官。在被擒获后才知道她其实是越南部队中的一名军人，其正式岗位是话务员，同时还长期被迫充当其所在部队一名越南军官的情妇。按理说应该痛恨越军才对。可是没有，她安于现状，甚至以有这么一位“靠山”而骄傲，甚至不惜自己主动站出来刺杀解放军来为这位“靠山”博一个功劳，真是令人扼腕唏嘘！我丝毫不怀疑她会成为当年越南媒体广泛宣传的英雄模范，只是，这真的值得吗？

岁月悠悠，沧海桑田。如今的越南也是欣欣向荣，早已成为文明开放的社会。因此越南政府也越来越耻于提及当年小阮们的功劳，早已不再报道这些女英雄的故事，指望用岁月的冲刷洗去这些并不光彩的历史，就让她们默默地逝去。

今日的越南女兵

还好，当年的报道还在，已经出版的白纸黑字的文章无法被轻易销毁。小阮们的故事，总还会被我这样的无心之人偶尔看到。她们不应该被刻意遗忘，毕竟，这些曾活跃在霓虹灯下的越南玫瑰们曾经为了越南的解放付出过自己最宝贵的代价，立过不容抹杀的巨大功劳。即使有耻辱，这个责任也不能由这些已经逝去或即将在越南某个角落默默逝去的小阮们承担！这对她们是极其不公平的！就让我这个异国之人，为南越秘密战线上的她们记录下这曾经的“殊勋”吧。功劳也罢，耻辱也罢，一切尽付后人评说吧！

很出名的一张南越女游击队员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