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3年,我到克州去接新兵,返程时遇惊险一幕,让我至今难忘!

老刘的回忆录 2024-03-23 08:42:40

1983年11月份,我们汽车连在喀什叶城冬训休整。连部接到上级任务,要派车去克孜勒苏柯尔克孜自治州的阿扎克乡政府去接新兵。

当时连里选调了五名技术好的老兵,开五台车前去接人,其中就有我。接到任务后我非常兴奋,因为这是我第一次去接新兵。我依然记得自己78年3月份,离家参军时的兴奋和激动。

叶城距离克州不远,只有不到两百公里路程,除了兰干塔格山那里稍微险一点点之外,其他路段都还很不错。但没想到,这一趟原本没有太大挑战的路程,却发生了惊险一幕,让我终生难忘。

出发时,大家都很轻松,毕竟相比较之前常年跑新藏线的艰辛,这次的任务简直就是小儿科。我因为是九班的副班长,驾驶技术也是公认的最好,于是就让我打头阵。车上除了我之外,还有团部的一名干事,负责和地方接洽。

过去的行程一路无事,我们从喀什老城边过,穿过了兰干塔格山,在其附近的兵站补充了油料,住了一晚,第二天傍晚时分就很顺利的到达了克州阿扎克乡政府。

在这里我们受到了热情招待,虽然我们一再推辞,但当地干部还是准备了丰盛的羊肉,大家也是吃的大快朵颐,不亦乐乎。还有一位德高望重的老人,拉着我们团部干事的手,用当地柯尔克孜语,不断地说着什么。

一位比较年轻的汉族干部在旁边做着翻译,大意是:他们盼望着这一天很久了,今年是第一次去他们那里征兵,全地区的青年都积极报名,最终才挑了89个棒小伙。希望能在部队好好锻炼,他们就交给解放军了。

第二天清晨,人都到齐了,看着一个个嘴角带着青涩胡须的小伙子们,我仿佛看到了18岁时参军的自己。小伙子们听着台上领导的讲话,脸上露出了遮掩不住的笑容。

将这89名新兵赶上车后,我们就开始了返程。车厢里的新兵们很激动,一开始还唱着当地的民族歌曲,但这种货车的乘坐体验确实比较差,他们又几乎没坐过车,都还没走多远就开始有人吐了。

一路上走走停停,行程就有些耽误了,按计划我们6点就要赶到兰干塔格山的兵站,在那里补充休息。当距离兵站还有接近20公里左右的路程时,意外却发生了。

11月份的边疆,太阳一落山气温就会飞速下降,天上也飘起了雪花,道路也开始变得有些泥泞。我性子比较沉稳,虽然赶时间,但我开的速度并不快,想着只要能安全抵达兵站就行。

跟在我后面的驾驶员是同班的一位浙江籍战友,可能着急赶时间,他开的就有些快,结果在过一个拐弯时,车辆失去了控制。

兰干塔格山是一座土山,山虽然不算大,但路的一侧是干枯的河床。如果从路上窜下去,翻车是必然的,肯定会造成重大伤亡。

我从后视镜中看到了这一切,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我疯狂的按着喇叭,心里默默祈祷不要出现事故。好在最后他稳住了方向盘,将方向打到了另一侧,车头撞在了山体上停了下来。

我急忙从车上跳下来,一把拉开副驾驶的门,爬上车看战友的情况。他人都已经虚脱了,当年的车没有方向助力,完全靠臂力扳方向盘,很费力气,他喘着大气,双臂都在颤动。看到我后,他焦急的对我说:“班长,快去看看新兵们!”

我才反应过来,车厢里还装着20来个新兵呢。掀开篷布一看,我舒了一口气,还好人没事,只是大家受的惊吓不小。团部干事赶到安慰他们,我又查看车辆情况。车灯撞坏,驾驶室玻璃也碎了,门和发动机机罩也变形了,但最麻烦的是水箱破了,已经开始漏水。

这台车已经没法开了,我们随车又没有带水箱,没办法现场维修。经过商量,最后决定将他车上的新兵,挤一挤安排到另外四台车里,先拉到兵站后,然后我再回来拖这台车。

老吴(战友姓吴)在车厢里裹着军大衣等着,花了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我们终于抵达了兵站。我急忙赶回去拖车,当我在车厢里叫醒睡着的老吴时,他第一句话就是:人都安全送到了吧?

听到我肯定的答复,老吴松了一口气。我这时才发现他胳膊有些僵硬,我急忙问他是不是受伤了。老吴却摇摇头,说没事,就是刚才用力猛了,有点拉伤,然后催促我赶紧去前面拖车。

我挂好拖车绳,在前面小心翼翼的开着车,老吴则在破损的驾驶室内掌握着方向和刹车。此时的雪也越下越大了,我在车里挂念着老吴会不会被冻伤,想要开快点,但又害怕再出事故。漆黑的雪夜里,昏暗的车灯照出一条狭窄的道路,天地间仿佛就只剩下我们两个人和两台车。我听不见外边凛冽的寒风,但发动机的轰鸣声给了我继续前行的勇气。

经过两个多小时的艰难跋涉,我终于抵达了兵站。看着兵站的探照灯,我从黑暗中回到了光明。战友们听到动静后,也都冲了出来,车停好后,来不及寒暄,我便吆喝着大家快看看老吴。

当看到老吴的第一眼,我的眼泪都快要流了出来。因为驾驶室的玻璃碎了,雪花飘进去已经打湿了他的军大衣。老吴的胳膊已经僵硬,搭在方向盘上,甚至都没有办法弯曲了。我们小心翼翼的将老吴从车上扶下来,赶紧去找兵站的卫生员来看。

卫生员一看这情况就直摇头,嘴里连说:这是被冻坏了,这是被冻坏了。简单抹了一些冻伤药之后,就让老吴注意保暖,好好休息。当天晚上向连队汇报了情况,这台车就先放在兵站维修,让我们四台车拉着新兵先走,老吴坐车跟我们一起回,到时候再派人将车开回去。

回去的时候,老吴坐我的车。一路上他都在自责,他是他们村里当时唯一一个当兵的,而且还是汽车兵,探亲回家时备受尊重,他也非常自豪。

结果这次差点捅出大篓子,如果真出了事,他都不知道怎么样和部队交代。特别是克州那位德高望重的老人,信誓旦旦的将小伙子们交给我们,差点却让他们再也回不了家,自己也辜负了老人家的信任。

老吴只字不提自己的伤势,深陷于懊悔和自责当中。我连忙安慰他,说谁开车能保证万无一失啊,首长们也会体谅咱的辛苦和不易的,你也不要太自责。但我的安慰很苍白无力,因为我知道老吴将会面对什么。

老吴回到部队之后,就被送到了叶城的陆军950医院。随即检查结果出来了,其他都还好,但手最麻烦,因为冻伤严重,医院建议截肢!

听到这消息后,我们连的人都傻了。就算被冻伤,怎么会严重到截肢呢?如果没了手,老吴下半辈子还咋过啊?

原来,老吴在强行挽回失控的车辆时,他手腕已经出现了骨裂。后面他又强忍着疼痛与寒冷两三个小时,坚持到将车开回兵站。长时间保持固定姿势,加上低温受冻,他手的部分血管已经坏死,其中的道理我们很难理解,但医生给的建议就是截肢。

老吴哭的稀里哗啦,恳求医生不要截肢。我也在旁边向医生求情,因为我非常理解老吴的处境。残疾了,部队肯定待不下去了,回老家去无法务农,好不容易学的这门驾驶手艺也废了,下半辈子翻身无望。

最后一个当地的维族老医生动了恻隐之心,他告诉我们,可以不用截肢,将血管里的淤血抽出来,敷上他们民族秘传的药膏,可以治疗冻伤。但有一定的风险,如果出现了反复感染,就会出现脓毒血症,不但手保不住,还可能会危及生命。

老吴想了想,咬牙同意了这个方案,对他来说,如果真的失去了双手,跟失去生命也没太大区别。

所幸老吴最后恢复的还算可以,经过大半年的治疗和康复训练,他的手已经能够活动和用力。虽然不再像正常人的手这么灵活,无法做一些精细的活,但正常生活还是无碍的。

最后老吴还是挨了处分,我拉了几个班长去找连长向他求情,但连长也无能为力,这件事已经闹到团部去了。1984年12月,老吴退伍了。

送别老吴时,气氛很是感伤。老吴重重拥抱了我,在我耳边说:班长谢谢你帮我求医生保住了我的手,也谢谢你帮我求情,虽然挨了处分,但还能体面退伍。这份恩情,只能待我以后再报了!

此后,我再也没听到过老吴的消息,也不知道他回老家后,是否从事驾驶员这份职业,一切是否安好。

在此后三十多年的驾驶生涯中,我经常会想起此事,越想越后怕。

当时如果真发生事故了,后果难以想象。一车的新兵蛋子真要有什么闪失,老吴绝对要上军事法庭。如果老吴不是运气好,捡回一双手,下半辈子恐怕也毁了!

这件事也时刻提醒我,开车无小事,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可以说,老吴用他的惨痛经历,给我上了一课,保证了我后来的职业安全。

图:来源于网络,侵权删!文:老刘的回忆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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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刘的回忆录

简介:40年货车司机生涯,跑遍大江南北,见识各地风土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