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焦仲卿成亲多年,到死也比不过他娘的任何一句话(完)

栀子欢乐 2025-04-29 21:26:38

我和焦仲卿成亲多年,到死也比不过他娘的任何一句话。

重生归来,相同场景我不再选择隐忍。

只是前世与我相关的两个男人,都变了许多。

一个不再忍让,一个拼死相护。

最后我才知道重生的何止我一个......

……

我重生在了焦仲卿休妻的那天。

“今日你若是不把刘兰芝休掉,就不要再叫我娘了!”

焦母锤床叫骂,她布满皱纹的脸拧作一团,更显得面目可憎。

上一世便是如此,接下来就该焦仲卿满是无奈地写下休书,悄声许诺过几天来接我。

笑死,同一个火坑我岂会跳两次?

但这次不是休妻,我要休夫!

不待焦仲卿下笔,我就一把将他手中的笔抢下。

快速写下两份休书,将墨迹吹干,拉着还未在震惊中回过神的焦仲卿按上了手印。

焦母端坐堂上,只看我和焦仲卿按下手印,以为我被休弃,于是一副胜利者的姿态对我说道:

“你有自知之明就好,我儿子可有宰相之才,你无才无德,更没有帮助我儿仕途的门路,怎么配得上他?如今休了你,我明日就将邻村的秦罗敷娶进家门。”

我轻笑一声,将休夫书在她眼前晃了晃,待她看清纸上的字,脸上的笑逐渐凝固,嘴角剧烈抽动,指着我,气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你......你这个女人......自古以来,只有休妻,何来休夫?”

我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可笑的话,于是偏头挑眉朝她一笑,晃动着手中的休夫书:“这不就有了?”

焦仲卿回过神来抬手握住我的手诚恳道:“兰芝,你知书达理,才情无双,我从未有过你配不上我的想法,曾经说过要与你恩爱白头的话,没有一句是骗你的。”

我轻轻摇头,嘴角微挑,将焦仲卿的手撇开:“能与你共白头的只有你的母亲。”

焦仲卿没想到素来温顺的我今日会接连顶撞,于是整个人僵在原地,久久回不过神来。

焦母更是气得将手下的扶枕直接摔到焦仲卿身上,骂道:“这就是你娶的好媳妇儿?顶撞丈夫与婆母,你今日敢留她,我就一头撞死!”

我懒得看焦母唱戏一般的做派,转身离开。

等日后你的乖儿真娶了秦罗敷做媳妇,有你撞墙的时候!

……

我刘兰芝,自小家教严谨,知书达理,十七岁嫁给官府小吏焦仲卿为妻。

却想不到焦仲卿事事都听他母亲的意思。

他母亲拥有变态般的控制欲,日日监督我织布,从鸡鸣到凌晨,三天要织五匹布,看到我双手痉挛发抖,她甚至会露出满足的笑来,对此焦仲卿从来敢怒不敢言,甚至最终听从他母亲意思将我休弃。

世人皆说我和他双双殉情而死,成就‘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的爱情佳话。

可被他母亲逼迫休妻是真,我投水而亡是假,焦仲卿自缢于庭树是真,为我殉情是假。

焦仲卿将我休回家中,他的母亲却因为他迟迟不肯再娶而迁怒于我,争吵间将我推入湖中,焦仲卿听后第一反应不是为我申冤讨回公道,而是想尽办法为其母摆脱嫌疑,于是在庭院中再三思索,才自挂于东南枝。

这一世我岂能再任人欺辱?

上一世,我走时将陪嫁留给了焦仲卿,因为他虽是官吏,但月钱只有一两二钱,根本不够一家开销。

焦母爱面子,吃穿用度都要最好的,一直都是我在用嫁妆补贴,我不忍我走后让焦仲卿为难,于是将陪嫁算数留了下来。

现在想起来真想给自己来一巴掌清醒一下。

焦母站在卧室门前,看我命人将六七十箱的嫁妆一一搬走,心中纵使愤恨,却还愿意占嘴上便宜:

“我们不稀罕,你带来的尽数带走,我儿名声在外,有无数黄花大闺女等着嫁入我家门,尤其是邻村的秦家,她父兄皆在太守手下任职,他家幺女倾慕我儿已久,她早就命媒人来说亲,就算做妾也愿意嫁与我儿。她的嫁妆可不是这几十箱破东西能比的。”

我心中暗笑,那秦罗敷为当地官绅小女,自小娇纵,蛮横无比,都说恶人自有恶人磨,我倒是非常想知道她嫁入焦家之后夜夜织布不得闲的人是谁!

……

我在焦母愤恨的眼神中离去,出门前她仍恶狠狠地对我说让我勿要再纠缠焦仲卿。

她真的多虑了,我现在视他母子二人入豺狼虎豹,避之不及。

我多次拒绝,焦仲卿却依然执意将我送到路口。

我叹气,如果他所有事情都能坚守自己的心意,可能我们就不会走到这一步了。

他看着我,不住哽咽:“不是我要赶你有的兰芝,是我母亲的逼迫,我不得已啊,你会理解我的对吗?”

我麻木地看着他不停展现着懦弱,怎么也想不明白,我的眼是什么时候瞎的?

想起上一世在路口含泪不舍的与他承诺‘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蒲苇纫

如丝,磐石无转移’,我忍不住想给自己来一嘴巴。

焦仲卿不停地在安抚我,许诺我,我却毫无波澜,他最后握住我的手问道:“兰芝,你就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

我征愣愣抬起头:“有。”

他难掩期盼,望着我。

我将他的手挥开,冷漠回道:“滚!”

马车远去,焦仲卿却依旧保持着刚刚的姿势僵在原地,我吩咐车夫加快速度,我要离这个瘟神远一点。

我没有回家,不愿再看到母亲抱着我哭泣,只命人通知了她一下。

转身我就带着我的若干嫁妆买了一套宅子和铺面。

开店那日焦母口中的准儿媳秦罗敷却找上了门。

……

那日,秦罗敷带婢女来店里选布料,她将所有的衣料翻遍,满脸嫌弃:“都说你刘兰芝心灵手巧,织出的布也不过如此,都是些不入流的货色。”

我将她翻乱的布一一叠放好,笑道:“这种货色也怕你秦小姐买不起啊!”

秦罗敷转身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手臂交叉于胸前:“想激我?我可不是冤大头,下月初八,是我与仲卿成亲的日子,我可不能穿你这寒酸的料子。”

她说什么?

下月就要和焦仲卿成亲了?!和前世不一样,焦仲卿没有坚持非我不娶,是个好兆头,我内心欢喜不已。

秦罗敷看我愣神,以为我在为这个消息失神,于是得意道:“从十四岁起,我便开始学织布,裁衣,诗词歌赋,一样不比你差,人人却都以你为首,我这次就要让全城的人知道,我秦罗敷要嫁与焦仲卿为妻,助他步步高升,享受荣华,而你刘兰芝被休回家,为生计只能在这穷街陋巷之中抛头露面,你说他们还会不会继续夸赞你?”

我将布料码放整齐,对她的挑衅无动于衷,甚至有些想笑。

秦罗敷一把将我放好的料子齐齐摔在地下,用脚踩到上面,不断蹂躏:“怎么?疯癫了?”

我笑道:“会不会夸赞我,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全城都会笑话你秦罗敷只能跟在我身后走我走过的路,用我用过的男人。”

秦罗敷气极,眉毛向下拧做一团,眼中闪着怒气,伸出手来就要打我,没料到秦罗敷会动手,我下意识闭上眼睛,但预期的疼痛感没有传来,我睁眼,只见一只手紧紧攥住了秦罗敷的手腕。

来人身影欣长,外穿一件雪白的直襟长袍,腰束月白祥云纹的宽腰带,其上只挂了一块玉质极佳的墨玉,显得古朴沉郁,一看就知身份贵重。

秦罗敷大叫一声:“放手。”

那人刚一松手就直直迎上了秦罗敷的一巴掌。

她大大声叫骂:“男女授受不亲,看你的样子也是读过几日书的,居然敢对我动手动脚,我父兄都在守郡做事,我的未婚夫也是守郡的府吏,你为人轻狂放荡,我定要让人好好教训你一下。”

那人并未理会她,弯腰将秦罗敷脚下的布料捡起,伸手掸去了上面的尘土,薄唇轻启:“姑娘好不讲理,你先是踩脏了我定的布料,后而抬手打了我一巴掌,轻狂放荡怎么看也不是说我的吧?”

秦罗敷气得额头青筋微起,忽而眼睛一亮,向街对面的方向招了招手:“哥哥!哥哥!我在这呢!这有个狂徒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欺负我?”

我见对面的人向这边走来,身着官府制服,我伸手拽了拽那人衣袖示意他不要逞强。

他低头看了看我拽他的手,垂眸哑笑,眼底尽显温柔笑意。

完蛋,他不会看上我了吧?

我刘兰芝重活一世可不是为了从一个火坑跳进另一个火坑的。

那种人生无路,荒野无灯的日子谁爱过谁过去吧。

……

有了靠山的秦罗敷怒气更高涨了几分,她抬手指着我,拔高音量,拽着她哥的衣袖说道:“哥,她就是刘兰芝,焦仲卿的前妻,因为嫉妒我和仲卿定下婚约,故意找人欺辱我,你今日就将他二人带到牢狱中去,让他们好好长长记性。”

秦罗敷的兄长一听妹妹受委屈,顿时也火冒三丈,从身后拿出链子不由分说就要戴到我手上。

白衣男人上前一步将我护在身后,冷声到:“秦捕头的差事当得是越发好了!”

秦罗敷的兄长闻声抬头看清来人,一瞬间脸上的血色褪了个干净。

他颤颤巍巍跪下:“五......五爷......您怎么在这儿,我刚刚是听妹子受欺,一时冲动,还望五爷见谅。”

那人悠悠坐下,将手中的布料放到桌子上,慵懒至极,他抬了抬眼皮看向跪着的人说道:“我听闻秦捕头家有喜事,家父本想送一块可供裁剪为喜服的上等布料做贺礼,命我今日来取,却不想被你妹踩于脚下反复蹂躏,损了我的面子是小,可家父的脾气你也是知道的......你看......”

秦罗敷的兄长马上接声:“我看这布料也是上等,小妹自然也是喜欢的,今日我便让人将这布料裁剪为喜服,在成亲之日穿给各位宾朋看,到时还望届时太守和五爷能赏脸参礼。”

秦罗敷见哥哥对这人面前如此卑微,也不敢造次,她瞪视着我,眼中的愤怒与不满快要溢出来了。

那五爷轻啧一声:“只可惜啊,这布料金贵的很,不可以经水,所以还要委屈秦姑娘直接穿这衣料做的喜服出嫁了。”

秦罗敷被他哥按着点头答应,她瞪着我,将后槽牙咬得咯咯作响。

送走两个瘟神,我向这个五爷道了声谢,不愿再和他多话,他却站我身后不肯走。

“我叫萧行瑜。”

原来,原来他就是萧行瑜,他是当地太守之子,上一世我被休之后他便遣人上门提亲,只不过在大婚当日我便被焦母推入了河中,未能完婚,他身份贵重,大婚之日妻子却与前夫共赴黄泉,不免也会受人嘲笑。

念及与此,我心中隐有愧疚生出。

“要不,你喝杯茶再走?”

萧行瑜也不客气,坐在我身后的椅子上自顾自斟起了茶来:“我派人去找过你。”

我身形一顿,虽然对他心有愧疚,但确实没有再婚打算,他若要强娶,我该如何应对?

“可是你母亲说你自己置办了个铺面,不在家中,而且谢绝了所有的媒人,所以我只能亲自登门求娶了。”

“我已做过人妇,多是配不上大人,大人还请不必在我身上费心了。”

萧行瑜猝不及防大笑了起来:“我认识的刘兰芝可不是这种自惭形秽之人,她聪慧,勇敢,倔强,在我还在为身为庶出而被人欺辱烦恼时,她就告诉我,要允许自己做自己,也要允许别人做别人,她对我来讲是特别的存在,她将困在雨中十多年的少年解救了出来,能否给他一个追求的机会?”

我听完,依稀想起少时在书院读书时,这番话我确实对一个小男生说过,但没几天,那人就在家请了先生不在来了,原来是他。

可我也不会因为他的一句话,一次挺身而出托付终身。

他看出了我的犹豫,只对我:“我等你。”

第二天铺子对面就开了一间茶楼,名叫“阅之”。

没过多久,焦母也来到了我的铺子。

她如同一只得胜的斗鸡一般,高扬着脖颈告诉我秦罗敷的喜服尺寸做宽松些,因为秦罗敷怀孕了。

我哼笑了一声,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可笑的言论。

我从没有告诉过她,三年没有怀孕,有问题的不是我,是她的乖儿焦仲卿无法生育。

……

她背也不驼了,走路也不喘了,满脸得意,活像刚在路上白捡了十两银子。

“尺寸做宽松些,罗敷她受不得束缚,她有身孕了。”

她转头盯着我满眼期待着我的反应。

“那恭喜啊,盼了这么久终于盼到了。”

焦母更加得意了。

她在我店中转了一圈,用食指挨个滑过我店中的布,嫣然一副胜利者的姿态,如果她不怕摔,我甚至怀疑她想站在我的桌子上和我说话。

“我当初就看罗敷她好生养,不像某些人中看不中用,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好在仲卿他能悬崖勒马,不然我也不能这么快就抱孙子。”

喜当奶的感觉让她如此快乐吗?

那我可不能破坏她的心情。

“女人家,终归还是要回家相夫教子的,在外头抛头露面辛苦劳作可不是什么长久之计,不过也难怪,你是我焦家不要的人,为人专横又躲懒,主要是不能生养,确实不好在嫁,我看村东头刘屠夫家的老婆刚死,回头我找媒人替你说一说,还希望人家不要嫌弃你。”

我刚要回击,身后就传来了萧行瑜的声音。

“诶呦,您可是焦仲卿的母亲?”

焦母一脸茫然:“我是,您是?”

“伯母好,我叫萧行瑜,今年刚中的举,奉圣命年后便要接任本郡太守。”

焦母一听萧行瑜年后便要升是焦仲卿的上司,瞬间变得恭敬起来:“我们仲卿在守郡做事一向严谨,年后您既升任他的上级,此后还请您多多关照了。”

萧行瑜微微颔首道:“那是自然,焦仲卿我也是有所了解,他虽然能力不足,为人懦弱,毫无可取之处,但他好在有您这么以为能干的母亲帮衬。

我听说啊,您有一项常人没有的技能,那就是监工,可以从鸡鸣起盯着人织布直到凌晨,三天可以让人断五匹布,我打算上任之后新建个织布坊,工人们三班倒,像您这样的,就可以日夜做监工了,您意下如何?”

焦母一脸黑,又顾及到萧行瑜的身份只能将气咽下,甩了袖子冷哼一声便要离去,却被萧行瑜叫住了。

“刚刚是玩笑话,伯母切勿要放在心上,但我确实有一事相求。”

焦母冷脸道:“请说。”

“我几番向兰芝表明心意,她都无动于衷,我这脸面薄,几次下来如霜打的茄子一般,而焦仲卿本也是对兰芝死心塌地的,却被您的七寸不烂之舌说动,还没有成亲便与人有了苟且,您非但不觉得害臊还跑来大肆夸耀,您能告诉我如何才能向您一样将脸皮练厚些,不过倒是也不必厚到您这种不知羞的地步,稍微厚一些就好!”

萧行瑜满眼真诚地说着浑话,焦母被他气得浑身颤抖,脸上松垮的肉瞬间挤成了一堆,表情极为扭曲。

“看来,伯母大人对我还是有所保留,不愿意教我,来人,将咱们未来织坊的监工送回焦府!”

焦母听到萧行瑜的“监工”二字,顿时气喘了起来,她一手捂胸,一手颤抖指着萧行瑜:“你......你......你......”你了半天竟挤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两位差役将焦母架走,萧行瑜走到门口大声叮嘱:“先带着伯母去最好的医馆看看,别喜事没办先办了丧,哦,还有,她未来儿媳虽未过门,却已与人苟且有了身孕,这事不要与医馆的大夫提起,只让他多开几副安胎药一并送到焦府上即可!”

两位差役大声应道:“是!”

整条街的人都向焦母投入了探究八卦的目光。

焦母原本还被两个差役架着,听完萧行瑜的话,当即便气晕了过去,成了一只垂死的鸡。

我看着萧行瑜,他向我眨了眨眼睛,便又如大爷一般晃晃悠悠回了他的茶楼。

他手臂搭在茶楼的栏杆上,看向我。

我口型嗔怪他:“哪都有你!”

他却笑着指了指自己的心口:“这里呢?”

……

被秦罗敷踩脏的布料我直接做好命人送入了秦府,想到秦罗敷看到喜服时敢怒不敢言的模样,我心中畅快无比。

如果秦罗敷现在就有了身孕,就证明在焦母要求焦仲卿休妻之前,他们二人就有了苟且之事。

焦仲卿从那日分别,他就在没出现在我的眼前,想来也是心中羞愧,无颜面对。

这段时间,我的店铺生意红火,赚了不少银子,我打算买块地,真的造一个织坊。

萧行瑜听后打趣道:“织坊好,回头你若磨不开面子,我命人去请焦母当监工去。”

我知道申请买地建造织坊这件事非常复杂,官府批文也不容易,但真正去办的时候,却发现每个办事人员全都热情不已,想来是萧行瑜已经提前打好了招呼。

织坊建成,我招收了一大批女工,从此她们便不必再拘束在家中那一方小小天地,让她们意识到自己的价值。

没多久织坊扩建,更多的妇女都加入了进来。

时隔六个月,再见到焦仲卿时,她正搀扶着怀孕的秦罗敷在街中采买。

秦罗敷看中一副金镯,焦仲卿询问了一下价格便就将金镯放了回去。

秦罗敷不满,居然当街就开始对焦仲卿抬手打骂:“我嫁给你,是你的福气,如今一个副小小的金镯你都舍不得买给我?让你娘多断几匹布不是就什么都有了?”

焦仲卿眉头紧蹙:“罗敷,你不要生气,对肚子里的胎儿不好,而且我母亲年纪大了,你不要再折腾她,看她每每织布都织到发抖你才肯作罢,我这做儿子的哪有不心疼之理?”

秦罗敷却不依不饶:“我让她织布是怕她年纪大了记性不好,让她多锻炼有什么好,而且刘兰芝在的时候,她都能从鸡鸣盯着她织布到凌晨,怎么一到我这她就坚持不住了?而且我怀孕辛苦,常常不得安眠,只有听规律的织布声才可入睡,你母亲为你焦家香火多织会儿布怎么了?”

焦仲卿最后只得摇头轻叹,准备买那副金镯时,我却付了账。

店家抱歉地朝焦仲卿一笑:“官人可以再看看别的款式,这幅金镯刚刚的姑娘已经付过账了。”

焦仲卿这才转头,对视一瞬,他就红了眼。

明明是他对我不起,怎么反倒像是我亏欠了他一般。

我准备带着婢女离去。

秦罗敷却冷哼一声:“别以为买了个破镯子就能争口气了,肚子要是不争气,争什么都没用。”

说完她还将孕肚向前挺了挺。

焦仲卿依旧那副懦弱模样:“罗敷,别再说了,我们回家去吧。”

秦罗敷揪住了焦仲卿的衣领,瞪视着她:“做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还想着她刘兰芝,日日一副病靥靥的模样,你们一家子吃穿用度什么不是从我嫁妆里贴补的!你以为你娘织的那破布会卖得上价钱?得了吧,人家兰秀坊要不是看在我哥的面子上才不会收。”

我这兰秀坊的掌柜怎么不知道她哥是谁?

婢女也是个机灵的,她用清灵的声音问我:“小姐,那娘子的哥哥是谁,怎么从未听您提起过?而且我们兰秀坊可不是什么布料都收的,明日我便让人拒收外头来的杂七杂八的布料,咱们自己的工厂就完全可以供给了,还有我觉得咱们现下最缺的还是监工,您是掌柜,您说呢?”

焦仲卿一脸惊讶:“兰芝,兰秀坊是你办的?”

我微笑着点点头,展现着我的知书达理。

秦罗敷咬了咬牙,唇线紧绷:“女人还是该在家相夫教子,事业上争气肚子不行有什么用?”

萧行瑜不知道又从哪里冒了出来:“娘子,你让我好找,既然怀孕了就该仔细身子,下次你想买什么只管吩咐我就行了,呦?这不是仲卿和他夫人?”

焦仲卿行礼:“见过太守大人。”

秦罗敷却将头一扭:“还笑我未婚先孕,你刘兰芝也不是一样?”

我瞪了萧行瑜一眼:“我和行瑜已三媒六聘结为夫妇,只不过他为人低调,只邀请了全城身份贵重之人,你二人身份低微,不知道也正常。”

萧行瑜眉头一挑,顺势将我带进了怀中:“嗯,娘子说的对,跟他们费什么口舌,走,夫君陪你逛大街去。”

说完他还不忘补上一句:“仲卿啊,兰芝嫁入你家三年都未曾有孕,和我大婚不过月余便怀孕了,难不成是我萧家风水好?嗯?”

秦罗敷顿时气焰全无,拉着焦仲卿的衣袖心虚不已:“昨日我见你母亲气色不好,去给她买些补品吧。”

见他们二人远去,我打算将萧行瑜一把推开,却没有推动,他委屈道:“娘子难不成想卸磨杀驴?”

“那你是磨还是驴?”

他大笑着收紧手臂,眉眼舒朗:“娘子说我是什么,我就是什么!”

……

第二日,婢女为我洗漱时说她晨起有些风寒,本想去医馆拿些药来,寻了几家却都只有小徒,说是城北焦家妇人难产,几乎半个城的大夫都被请去了。

秦罗敷现在才七个月的身孕,难不成是因为昨天的事晚上动了胎气?

不过与我何干,再说她肚子里头的还不一定是谁的孩子呢。

婢女年纪小,爱热闹,洗漱完就要去打听情况。

半个时辰后,她兴冲冲跑过来告知我,那秦罗敷产下个男胎,但先天不足,断脐之后,任产婆如何拍打也不哭,没多久就断了气。

焦母在屋外也没有焦急,听闻那男胎咽了气倒像是放心了。

不过秦罗敷生了一天一夜,虽有城中半数大夫在,却也差点血崩,元气大伤。

只剩焦仲卿在屋外手足无措,本想去看产后的秦罗敷,但一直受焦母的阻拦,最后也作罢,于是生完虚弱的秦罗敷身旁连个送热水的人都没有。

婢女讲的绘声绘色,我不禁想起那年我风寒病重,焦母也是这样阻拦着焦仲卿不让他来照顾我,怕过了病气,听着屋外的吵闹声,是焦仲卿执意要进来,但开门的一瞬焦母假装晕倒,直至我病好都没喝上焦仲卿倒的一碗热水。

现在想来秦罗敷只怕会比我那时更加凄惨。

想至于此,我轻咳了几声,却被趴在茶楼栏杆上的萧行瑜瞧在了眼里。

没多久他身后便跟了八个大夫来为我诊治。

我不过是被小婢女感染了轻度风寒,哪用得着这么大的阵仗。

但萧行瑜死乞白赖赖在我身边,端水熬药,一刻不停。

我盯着他熬药呛咳的背影不禁出神。

焦仲卿也为我熬过药吗?

不曾。

我怔怔问他:“你会永远如此吗?”

他回头看我,俊朗的脸上沾染着道道灰烬,他咧嘴一笑:“为你,会。”

我接过他熬的药,苦涩不已。

他将我抱在怀中,捏了颗蜜饯喂我。

“兰芝,刚刚你问我会不会永远如此,我说会,我不敢告诉你,你的问题没有意义。”

我含着蜜饯抬头看他。

他低头将吻轻印在我的额头:“我母亲常常自语,说父亲曾许诺永远爱她,怎么才几年就将她视若弃若敝履?我宽慰她,永远只是瞬间的永恒,但至少在那一刻,父亲是那样想的。

我理解这个时代女子的不易,更愿意用自己的力量为你规避一切苦难,我渴望与你相守,爱情也好,亲情也好,尤其是当我意识到无论我重生多少次,我都会义无反顾的爱上你时,我更坚定了自己的心意。”

我惊讶地瞪大了双眼看着他,他刚刚说了什么?他也重生了?

……

他将碗递到我唇边,我推了推:“你刚刚说的重生是什么意思。”

他哄着我将药喝尽,又捏了颗蜜饯放入我的嘴中。

才继续解释:“嗯,这是第二次了,大婚当日听到你投水自尽的消息,我急火攻心,一口闷血堵在胸口,没多久就郁郁而终,可我重生时,却重生到了大婚那日,本想解除婚约让你不要想不开,等我册马赶到时,却看到了焦母将你推到河中,我将你救起时,你已没了气息。”

我震惊不已:“那你郁郁而终了?”

萧行瑜笑着用食指刮了刮我的鼻子:“没有。”

我假装生气,挣扎着从他怀中起身:“哼,原来你说的深情也不过如此。”

他将我紧紧按在了他的胸口:“没有郁郁而终,想着是不是只要我死了一切就可以从新来过,于是我自刎了。”

他......自刎了?

我用手轻抚着他的脖颈,想象着奔涌而出的鲜血,那一定很疼吧。

他将我的手攥入掌中,用指腹摩挲着我的手背,安抚道:“不疼,我依旧重生到了原本大婚当日,但家中布置却一如往常,后来得知,你并非被休,而是休夫,且已经谢绝了一切媒人,于是我猜想,或许,你也重生了,现在看来,确实如此。”

“所以你才针对焦家?”

他点了点头。

我内心震撼不已。

真的会有人为了爱情一次又一次的选择死亡只为了与我相遇!

还没等我感怀,婢女急匆匆来报说打起来了!

……

“什么打起来了?”

婢女喘息未定,边讲边比划:“就...就是...秦罗敷刚生产完,无人照看,大发雷霆,派人叫了自己的娘家人,她家人见姑娘如此委屈,便要和离,结果焦母不肯,就要休妻,而且大骂秦罗敷不守妇道,所生的胎儿并不是焦仲卿的,然后就打了起来,全城人都传遍了。”

萧行瑜问我要不要去凑热闹。

我拒绝了,狗咬狗,一嘴毛。

我现在对萧行瑜的事情更感兴趣。

但一个时辰之后,萧行瑜的手下来报,说秦罗敷和焦母尸体在河中发现。

这剧情走向虽然不在我意料之内,但也没有偏离预期。

官员亲属双双死亡在这小小的府郡来讲也是大事,于是萧行瑜匆匆赶去处理。

我那小婢女眨巴着八卦的眼睛,仿佛在说,我知道,快问我。

“说吧。”

她激动不已,将她的见闻讲与我听。

原来两家大打出手之后,秦罗敷被母家接走,路上她边走边大声辱骂斥责着焦仲卿的懦弱和焦母的强势,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焦母哪忍得了,自己居然雇了一辆马车循着秦罗敷的路边走边讲秦罗敷不守妇道。

结果两人在河边碰了面,又打了起来,焦母伸手将秦罗敷推入河中,秦罗敷掉入河中的一瞬抓住了焦母的衣袖,也将她拽入了河中。

二人就这样双双溺毙......

焦仲卿得知后,就在庭院中枯坐,任谁过去他都双目呆滞,毫不理会。

我听完,浅浅地嗯了一声告诉婢女知道了。

我没有伤心,没有难过,也没有想象之中大仇得报的快感,就只是知道了而已。

入夜,我的窗户被叩了五下。

是焦仲卿。

那是我前世被休回家之后告诉他的暗号,按理说,今世我没有说,他应该不知道才对,我打开窗户,却不是焦仲卿,是个小朋友。

他传话说焦仲卿想见我一面。

我熟知焦仲卿的性情,他不会对我做什么。

我打算去见他一面,出门就见萧行瑜抱臂靠在一旁。

吓我一跳:“干嘛?当门神啊!”

萧行瑜有些吃味:“做什么门神,我是你的守护神,听说你要去见焦仲卿,谁知他会不会发疯。”

“他不会的,你不要跟着我了。”

萧行瑜忽然委屈巴巴凑了过来:“自那日你答应嫁给我以来,我每每一筹备,就就忍不住想起上一世失去你的时候,经常心痛不已,甚至有时脖颈处还会有幻痛,不信你摸摸?”

“哎行了行了,一起去吧。”

……

当我和萧行瑜赶至庭院时,焦仲卿犹如石化了一般,头也不抬,只低声说了句:“你来了。”

我嗯了一声。

他每次呼吸都透露着心中的苦楚。

焦仲卿苦涩一笑:“我以为一切都会不一样的。”

什么意思?

“我比你重生要早,兰芝,我重生在了与你和离的前三个月,我想改变结局的,但每次面对母亲的责骂,我依旧选择了妥协。

那一刻,我才知道,我永远无法违背母亲的话,可我不愿看到你最后的结局,于是我试着改变。

我以为母亲的刁难都源于没有孩子,我曾经去问过帮我们诊脉的大夫,他说不能生育是我的问题,你求他不要告诉我。

所以...所以我选择了秦罗敷,她和她的表哥有苟且之事,我是知道的。

但我只要一个孩子就可以,不在乎孩子的父亲是谁,只要能留住你,我不在乎的。

可那日你夺过了我的笔,看着你潇洒地写下了休夫书,我才明白,或许让你好好活着不止这一个办法,我也可以放你走的。

这一次你没有再许下‘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那样的誓言,而是愤恨地让我滚,我才知道你对我竟已怨恨到了这种地步。

所以我没有再找你,我想成全你。

我按着母亲的意思娶了秦罗敷,却被母亲知道了那胎儿并不是我的,她气骂我,给秦罗敷下了滑胎药,我本来可以站出来阻止的,但我没有,母亲气极了,我不敢违背她。

最终她们二人被我间接害死。

原来的所有的苦难都是我一手造成的。

但好在你没事,兰芝,萧行瑜比我好,他比我果断,比我勇敢,比我有担当,是个好归宿。”

说完他看了看庭院中树上挂着的麻绳。

“我的结果依旧如此,兰芝,对不起,上一世没能帮你申冤真的对不起。”

我没有说出原谅他的话,我不想说,哪怕是为了安慰他。

萧行瑜带我离开了焦家。

一切尘埃落定,我改变了结局。

萧行瑜怕我难过,将我紧紧箍在怀中,他柔声说:“别怕,我一直在。”

我抬头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我不怕,我什么都不怕,我已经可以接受任何形式的离别了,哪怕是你,萧行瑜,如果哪一日,你对我不起,我也会头也不回,潇洒离去!”

他低笑一声:“好。”

……

女儿骑着萧行瑜在屋内满地爬,她用稚嫩的声音问我:“娘亲,爹爹不给我讲孔雀东南飞,说那是骗人的,是吗?”

我将她的书拿过来,翻看:

“序曰:汉末建安中,庐江府小吏焦仲卿妻秦氏,为仲卿母所遣,自誓不嫁。

其家逼之,乃投水而死。仲卿闻之,亦自缢于庭树。时人伤之,为诗云尔。

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

“嗯,你爹爹说的对,这是个鬼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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栀子欢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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