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心一抹红

■何宇弘

北疆大漠，黄沙茫茫，红旗猎猎。长达一周的跨昼夜红蓝对抗演练，数十个小时方寸机台前轮番鏖战，我和战友们紧绷的神经一刻不敢松懈。

“咬咬牙，再坚持坚持，要坚持到‘敌人’坚持不住时……”那晚，星夜漫漫，电台里传来连长的声音，话语间满是坚定与鼓励。

“发现疑似蓝军干扰信号！”突然，一条信号在屏幕上闪动。我的手指在操作台上快速敲击按键，胸口那份请战书上的红手指印，仿佛燃烧着我的心。在“敌”我博弈较量之间，新一轮的攻防继续展开……

天快亮时，我们取得重大“胜利”。大家相互击掌，彼此拥抱，激动热闹的氛围，让我数次热泪盈眶。直到我躺下小憩时，心情还是久久无法平静。

思绪回到收到入伍通知书那晚。那是我即将第一次离开生活近20年的老家，对新环境的憧憬和忐忑，让我辗转难眠。

“弘弘，睡了吗？”父亲推开门。他手里拿着一个小盒，几页信纸整齐地折叠着，放在中央。

父亲是位医生，无法经常陪伴在我身边。那晚，他的神情罕见的郑重。我小心翼翼地打开信纸，几张按着鲜红手指印的请战书映入我的眼帘。

“我是一名有着23年党龄的老党员。我承诺：坚决服从组织安排，不畏难险，甘于奉献，勇于担当。在前线不计报酬，不论生死，坚决与病毒斗争，最大限度帮助患者，为国家作贡献！”这是我第一次看到父亲的请战书，字里行间的赤诚之心让我心头一震。抗击非典、支援非洲抗击埃博拉病毒、抗击新冠……每一次都是生死考验。

一纸请战书的分量，到底有多重？

那晚，我将小盒子郑重地放进行囊，里面还多了一张自己的入伍申请书。在那个夏天，我摁上我的红手指印——“我志愿参军入伍！”心底的热血，让我暗下决心：无论多苦，都要冲在前、打头阵。

参军后，我参加驻训的地方是海拔4000多米的雪域高原。那里碧空如洗、雪山连绵，壮美的景色让人惊叹；那里气候多变、氧气稀缺，艰苦的环境让人心生敬畏。我和战友们背着沉甸甸的背囊，走几步便气喘吁吁。晚上睡着睡着，帐篷里的炉火不知不觉就熄灭了。天亮后，大家还要清扫帐篷上前夜的积雪。

当消极退缩的情绪溢满心头，我这才深刻体会到父亲传递给我的“责任感”，分量有多重。

“爸知道你辛苦，女儿，你去参军，爸爸也心疼……”那天，视频电话另一边，父亲声音有些哽咽，“可人这一辈子，20多岁正值最好的年华，正是你奋斗的好时候。你是一名战士，遇到困难就想回到‘安乐窝’怎么行？”从父亲的眼神里，我看到了心疼，但更多的是希冀。

这几年，我登过巍巍雪山，仰望苍穹，细数繁星璀璨；踏过沙滩浪花，跃入大海，搏击惊涛骇浪。每次驻训前，我都会写下一封请战书，在自己的名字上坚实地摁上一枚红手指印。我不再后退畏难，请战书上的红手指印，成为我像父亲一样勇敢冲锋的见证。

（本文刊于2024年3月31日《解放军报》“军人家庭”版；封图来源：高原战士）

编辑：苏培

来源：解放军报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