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市冷柜的白雾漫过王海的眼皮时，他第三次确认了手机备忘录里的计算公式。购物车里的三十盒特价酸奶在冰袋上摇摇晃晃，像随时要滚落的保龄球瓶。

"叮咚——"

自助结账机的绿光扫过酸奶盒上的条形码，王海的手指悬在积分兑换键上微微发抖。这周第三次测试，如果系统还没修复那个漏洞……他舔了舔开裂的嘴皮，按下"会员积分抵现"。

收银屏突然爆出一串乱码，原本该扣除的2000积分变成了200。王海后颈的汗毛竖了起来，货架尽头穿黑西装的经理正在整理促销手册，胸牌在日光灯下泛着银光。

"小伙子买这么多酸奶？"

称重区的大妈突然探出头，王海差点撞翻购物车。酸奶盒上的生产日期明晃晃地对着他——后天过期，特价签像块烫红的烙铁。

手机在裤兜里震动，是医院的短信提醒："李素芬女士下周化疗费用待缴。"王海把酸奶码进后备箱时，瞥见后视镜里有个穿条纹衫的男人正在记录他的车牌号。

第二天清晨五点，王海蹲在生鲜区拆包装盒的手突然顿住。促销货架上的进口樱桃标签写着"买二赠一"，可昨天系统明明显示......他摸出老花镜往价签二维码上一照，藏在镜腿里的微型扫描仪嗡嗡作响。

"王先生又来了？"

黑西装不知何时站在了果蔬冷气口，领带夹上的超市LOGO闪着诡异的红光。王海手心的冷汗渗进樱桃梗，想起上周三在员工通道撞见的情景：三个穿制服的人正往过期食品箱贴新标签。

"今天有澳洲牛排积分翻倍活动。"经理的皮鞋尖转向冷鲜柜，锃亮的鞋面映出王海抽搐的嘴角。冷冻柜的玻璃蒙着厚厚的水雾，那些标注"买一送三"的牛排包装日期，分明是重新塑封的。

手机银行到账提示音在凌晨两点响起时，王海正在地下室分装樱桃。二十箱酸奶换来的积分变成了五千块电费补贴，而倒卖给社区水果店的樱桃利润刚好覆盖妻子的止痛针费用。打印机吐出最后一张伪造的小票时，窗外的月亮突然被乌云吞没。

次月十五号，王海在员工休息室看见了自己的照片。墙壁上的"季度之星"榜单里，他穿着超市围裙的笑脸排在榜首，颁奖词写着："最佳套利贡献奖——通过异常交易帮助完善系统漏洞"。

穿着条纹衫的男人推开玻璃门，胸前挂着总部的稽查员证件。"该感谢您这一个月来的测试。"他递来的信封里装着举报奖金支票，"那些改日期的临期商品，本来就是准备捐给福利院的。"

收银台的方向传来熟悉的警报声，王海摸到裤兜里今早刚拆封的条形码替换贴纸。冷柜的白雾漫过眼角时，他突然看清经理领带夹上那行小字："爱心扶贫计划督导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