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简介:女主大病一场过后,记忆也失去了很多,在她身体养好之后家里让她嫁给了男主,虽说女主一点也不了解男主的为人,但是自己的亲事也是父母说了算,女主也无可奈何,而且男主也是救过她的!男主其实内心是暗暗窃喜的,他非常满意他的亲事,男主对女主有多上心就有多心悦于她,婚后男主慢慢让女主打开心扉……
【文章片段】
清晨,安静的木屋内挤进了丝丝缕缕的阳光,有一束光透过窗户斜斜印在了沈念曦脸上,闭着眼睛也能感受到明亮温暖,她迷茫坐起身,这才想起现在的处境,她和祁渊在逃命。
扭头呆呆的看着身旁的男人,他休息了一晚,脸色好看了些,只是眼下乌青,下巴上冒出了青黑的胡茬,嘴唇还是没有什么血色。
沈念曦静静地看着祁渊熟睡的侧颜,半晌才爬起身越过他下床,在衣架子前整理了下仪容才轻手轻脚开门出屋。
农妇正在院子里喂鸡,见她走出来了,笑道:“呦,夫人醒了,你丈夫的伤可好些了?”
“多谢姐姐关心,他好多了,但还是有些虚弱,我想劳烦姐姐,给他熬一碗鸡汤,再给我们些白药和酒,我想再给他清洗一下伤口。”沈念曦红着脸接话,从怀中拿出几两碎银子笑着递过去:“这几两银子还请姐姐收下,望姐姐不要嫌弃。”
农妇擦了擦手忙接过白花花的银子,心底早已乐开了花儿,爽朗笑道:“娘子真是客气了,您且稍等片刻,我男人下地收麦子去了,我这就给你们送药去,再杀一只最肥的鸡。井边有水,小娘子先自行去梳洗吧。”
沈念曦笑着谢过,也不嫌水凉,捧起水洗完脸,用青盐漱过口,这才重新进屋去。
祁渊已经醒了,斜斜的靠在床头不知想什么正出神,沈念曦走到铜镜前坐下,道:“你等一等,我把头发梳好就给你打水洗脸。”
她熟练的捻起几缕黑发卷到头顶,将头发尽数盘好,最后以一根梨木簪固定。沈念曦这才看到脖子上的伤口,擦过药之后血已凝固,此刻一条红痕附在颈上,也不知会不会留疤。
没有华丽的首饰,打扮的比平日还要素净,青灰色的布衣勾勒出纤细的腰身,反倒更显清水出芙蓉的姿色,祁渊盯着她梳完头发,笑着夸赞:“真好看。”
沈念曦担忧留疤的愁云随即散去,不争气的红了脸,“我去给你打水……”
沈念曦懒得听他贫嘴,一溜烟跑出了屋,很快就抬了盆温水返回,手里还抓着小陶罐,里头装着漱口用的青盐,她放下木盆将帕子浸湿了,扭干后递到祁渊的面前,并不敢直视他的眼,只温言道:“洗脸吧。”
祁渊自然接过帕子慢慢的擦脸,“劳烦你了。”
“都是我拖累了你,这不算什么的,来,漱口。”沈念曦如常接话,将融好的青盐水递到他手里,反正这些事自成亲以后她都做习惯了。
祁渊如常接过杯子,面无表情的喝了一口,含.在嘴里动也不动,痴痴盯着她看,像是要在她脸上找出什么东西似的。
沈念曦发现祁渊在愣神,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臂,将陶盂递到他面前,“你是打算喝了它吗?”
祁渊回过神来,听话低头将水吐出来,沈念曦见他面色苍白,放下手中的东西担忧望向他的伤口:“伤口还疼吗?我帮你把药换了吧。”
缓缓解开祁渊衣裳,沁血的棉布让沈念曦眉头发跳,她小心解开布条,重新擦了擦血迹上了药后又拿了干净的棉布包扎好伤处,这期间沈念曦目光不可避免落到他宽厚的后背上,比昨晚要清晰许多,也让她彻底看清楚了那交错的伤疤,为他整理好衣襟后沈念曦还是忍不住问道:“你背上那些疤痕是怎么、怎么回事?”
昨儿夜里给他换衣服的时候沈念曦就注意到了,密密麻麻的,瞧着像是鞭痕,当时她心慌意乱的没好意思说,现在回想起来却觉得很奇怪,也不知道祁渊到底经历过什么,怎么会有这么多伤疤呢。
祁渊惨白着脸,眼底情绪意味不明,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才道:“都是些陈年旧伤了,不要紧的。”
见他不想多说,沈念曦也不勉强,走到铜镜前拿起木梳,如常道:“那不说这些了,我先帮你束发吧。”
两人各怀心事,祁渊没再说话,只听话坐去铜镜前,木凳腿不齐,坐下去时身体还晃了下,眼中却是荡起些许愉悦。
看祁渊这样,沈念曦鬼使神差的想起昨夜情形,一时之间她只觉得脸更烫了,沉默不语帮祁渊梳好头,沈念曦逃也似的跑出屋,反手捶着酸疼的腰,呼吸着残留有泥土和芳草的空气,暂且放下了心中的恐惧害怕。
小阳春的日光落在脸上越发让人觉得温暖,沈念曦去了后屋茅草搭的牛棚里,将一搓干草拿给马儿吃。
整理好纷乱的心后沈念曦回到房内,那妇人已将早饭连同鸡汤和剔下来的鸡腿送到了祁渊面前。
祁渊休息了一晚精神已经好多了,坐在桌边笑着朝她招手:“饿了吧,快来吃饭。”
沈念曦点点头,坐到桌前沉默的和祁渊开始喝粥,她心事重重咬了一口鸡腿,看着脸上只显现出“平静”两个字的祁渊,终于忍不住开口:“那些刺客是什么人?”
除了沈家之外,还能这般给祁渊使绊子的人,沈念曦也想不明白是谁了。
祁渊喝完了汤,同样拿起鸡腿咬了一口,嚼了几下后正色道:“肉有些柴了,不如烤的好吃。”
沈念曦有些着急:“回答我呀。”
“是吕贤的人,之前我的罪了他,他不会轻易放过我的。”祁渊放下没咬几口的鸡腿,看着沈念曦愧疚笑了笑,“昨夜是我疏忽,害你受苦了。”
原本沈念曦愧疚自己拖累了祁渊,可祁渊这会儿却比她还要愧疚,她有些不好意思道:“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我们还是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吧。”
既然是商国太子要杀他,那他们就更不能往商国去了,否则岂不羊入虎口。
“路程如旧,我依然往商都去。”祁渊拿起桌边的帕子擦了手,拍拍她的头,压低声音与她商量:“吕贤虽已与我结仇,但我与商国的四皇子也有些交情,昨夜我已经安排蔺启他们先行前往向四皇子求救,其余人分散去吸引追杀的刺客,未免泄露踪迹,我们不宜再和护卫们一起惹眼,只能独自赶路,需要隐匿行踪躲避刺客,风餐露宿的,我怕你受不住,等会儿我就送你去近处的州府,再单独派人送你回京,放心,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沈念曦仔细听他说完,急忙摇头道:“我不,我要和你一起去。”
也不知道怎么了,她一点儿也不想和祁渊分开,就算祁渊能够安排妥当护她周全,可她还是不想就这么把祁渊丢下,让他一个人去面对危险。
祁渊附上她握紧的手安抚,轻声道:“跟着我才危险,我不想让你再受苦了。”
“可我不想一个人就这么回去……”沈念曦咬着唇低下头,道理她都懂,可就是有种被抛弃的心慌在胸腔里乱窜。
她还信誓旦旦的和祁渊说过,要帮他的。
要是她就这么灰溜溜的回去了,京里那儿不就露馅了吗?要是祁渊处境更危险了怎么办?
眼前的姑娘委屈的垂着头小声呢喃,像是被欺负惨了一般,连眼尾也染上了湿红,祁渊心底再次不受控的泛起波涛,他抿了抿唇,再开口时话里已带着轻柔的哄:“好,那我们就一起去商都。”
沈念曦随即收起了可怜兮兮的表情,抬眸朝祁渊得逞似的笑了下,只不过脸上的笑容在想到什么后就淡了下去,随即变得担忧起来。
“怎么了?”祁渊随着她的情绪也变得有些紧张,她还是后悔了吗?
“我没什么银子了。”沈念曦昨夜她身上值钱的首饰全都给农妇姐姐换了药和衣裳还有炭盆热水什么的,沈念曦摸了摸身上还剩几两碎银子的荷包,眉头皱得更紧了。
祁渊被捏紧的心瞬间被松开,他宠溺笑了笑,从手上褪下枚绿玉扳指,又从换下的衣裳里解下只深蓝色水纹绸袋扔到桌上,“我比你好一些。”
沈念曦打开绸袋,除了昨天用的的伤药,里面还有几个小瓷瓶,应该也是治伤的,除此之外,还有两锭金子和些许碎银子,沈念曦舒眉展颜:“这些应该够了吧,从这儿到商国要多长时间啊?”
祁渊看了看外头,想了想道:“我方才看了一下,如果没有猜错,此处应该是润州城郊外,离商都也不算远,若不眠不休的赶路,也就十几日的路程吧。”
路程还长,祁渊却说得这般轻松,沈念曦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暗自算了算,接下来吃喝住都要花钱,还要备几身换洗衣物,她也需要一匹马才好赶路。
路上再耽搁个些日子,少说也要月末才能到达了,省吃俭用一些,身上的银子勉强也该够了。
祁渊牵起沈念曦的手轻声安抚:“不用担心,我不会让你饿着的。”
这会儿沈念曦心乱得很,为了不把方才咽下去的鸡汤吐出来,所以闭紧了嘴巴没有说话。
祁渊都这样说了,她也不必再跟着瞎担心。
祁渊恢复体力后便带着沈念曦辞别农户夫妻二人,两人马不停蹄进了润州城,她还记得,这是昨日队伍才走过的地方。
原本以为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让他们能够安然抵达,可才出发没几天就被打乱了所有的安排,两个人也只得狼狈逃跑。
短暂的惆怅过后,沈念曦被祁渊牵着停在了一家铺子前,润州城内有很多成衣铺,祁渊刻意挑了这家不起眼的,准备买几身替换的衣裳。
沈念曦觉得既然是在逃命,就不能穿得太过招摇,免得引人注目,反倒坏事。
祁渊却自作主张给她挑了五六身花花绿绿的衣裙,摸着下巴一派纨绔模样理直气壮道:“穿这些骑在马上,甚是养眼。”
沈念曦笑得僵硬,咬牙在他耳边抗议:“可我们在逃命啊。”
最终在她坚决反对之下,只拿了三身衣裳,洗换之余还多出一套,正好。
掌柜捧着银子站在原地乐呵呵感叹:“公子对夫人可真是疼爱啊!”
祁渊笑着满意点点头,应下老板说的话,拉着呆若木鸡的沈念曦离开去找马市。
在马市里转了好几圈才给她挑了匹白马,说是衬她的衣裳。
沈念曦彻底没了反抗的兴致,本来还算充裕的银子被这厮挥霍下来,钱袋里瞬间没剩多少了。
她苦着脸把袋子揣进了怀里,义正言辞道:“银子我来保管,要不然还没到商都,我们就要饿死在路上了!”
祁渊与她出了润州城,一黑一白两匹马并行在城外的小道上,他温柔看着白马上的女子,“好,以后我的银子都给你管。”
沈念曦翻了个白眼,扭头假意去看风景,纵马跑了起来,决定用沉默来对付祁渊的厚颜无耻。
连日来闷在马车里颠得沈念曦的骨头都快散架了,昨夜突遭变故,又被刺客胁持,虽说是虚惊一场,可她淋了冷雨,适才跑得太快,这会儿被风一吹,隐隐间竟有些头疼,头上顶着明晃晃的太阳,晒得人更绵软无力了。
沈念曦强忍着不适,放缓速度停下来想歇会儿。
祁渊一直跟在她身旁,察觉到了沈念曦的异样,伸手扶住了马上摇摇晃晃的她,担忧道:“不舒服?”
沈念曦并未强撑,实话实说道:“好像是方才跑得太快,有点头晕。”
祁渊见沈念曦脸色煞白,她是娇养在闺中女儿,之前并未经过什么大风浪,怎会受得住这样的苦。
他后悔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心软了。
心中担忧太过,祁渊便没有再克制自己,伸手拦腰抱住她,稍稍用力一揽,人就稳稳地落在了他的怀里。
沈念曦骑了几个时辰的马,早已觉得两腿酸软无力,连马蹬子都没有力气踩,现在被祁渊抱进怀里,一点挣扎的力气都没有,犹自担忧道:“你的伤……”
祁渊稳住呼吸,平静开口:“笨,伤在这边。”
沈念曦脖子一软,这才放心的靠上他的肩。
手附上她的额头试了试温度,确定不烫之后,祁渊便同她闲聊起来:“记得你小时候学骑马,笑得马场都有回音了,那会儿你活泼好动,如今倒恬静了不少。”
“我哪有……再说了,人是会变的嘛。”沈念曦一边不服气反驳他,一边在脑子里努力搜寻当时的记忆。
当年她只知道跟在顾霄身后,是真没有注意过祁渊,况且被顾霄偷偷带出府去骑马玩耍的事情,已经过去很久很久了。
久到沈念曦早就记不得了,况且这些零碎的记忆,都来自于她身边的人……
好像是顾霄带着她溜出府去学骑马,偏巧在半道儿上撞见了陪着祁渊出宫练骑射的沈佑兴,在顾霄的担保下沈佑兴没有责怪她乱跑,还带她去拜见当时还未封王的三皇子祁渊。
那时沈念曦和祁渊说过的话寥寥无几,谁能记得这么多。
“是啊,曦儿说得很是。”祁渊笑着低头刚好能看她又弯又长的睫毛,却看不见那双眼睛里到底藏了多少秘密,他变换语气带着些许酸气,“你这骑术也不知道是谁教的,我都怕你从马上摔下来。”
此刻沈念曦脑子昏昏沉沉的,闻着祁渊身上残留的文墨香更是想睡觉,迷迷糊糊之下她不耐烦回了一句:“是霄哥哥教的……”
祁渊握缰绳的手指微微弯曲,声音却没有多大的起伏:“你……你还想着他吗?”
想啊,每天都会想,只要想起,总还留有酸涩之意。
她自己也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淡忘这份痛楚。
沈念曦困得说不出这么多话,只懒懒的吐出了两个字:“想啊……”
祁渊握着缰绳的指节瞬间收紧,胸腔腾地燃起一股无名火,咬紧牙关没再说话,古怪的情绪又一次扰乱了他自诩稳定的内心,让人捉摸不透,又让人烦躁。
沈念曦头疼得已经快要晕过去了,她才懒得理会祁渊在想什么,闭上眼不管不顾的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已是黑夜,沈念曦借着昏暗的烛光环顾四周简单的陈设,随即反应过来这是祁渊带着她住进了客栈。
祁渊在角落里守着小火炉煎药,她费力撑起身来,哑着嗓子第一句话便是道歉:“对不起……”
“除了对不起,和我就没别的话了?”祁渊抬起药罐倒出黑黢黢的药汁,倒满了一整碗才停手,稳稳的端着药碗走到床前,拿起勺子舀了一勺放在嘴边吹凉了,递到她嘴边,平静开口:“张嘴。”
察觉到了祁渊的冷漠,沈念曦心底的愧疚就没有消下去过,怕他真的在怪自己身子太差拖累赶路的日程。
乖乖张嘴喝下苦药,只能听话吃药,身子才能好起来,不至于真变成祁渊的拖累。
祁渊默默地喂完了药,一言不发的将碗放回桌上,起身背对着沈念曦坐在桌边不动了。
她摸着发胀的肚子暗自揣测,就算是嫌弃她没用,但是对她向来宽容温和的祁渊也不该这么生气啊,难道是方才发烧的时候,她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这厢沈念曦还没有想明白,满脸写着不开心的祁渊突然起身,板着脸朝她气势汹汹的走来。
她还没有见过祁渊生气的样子,无缘无故的怒气让沈念曦很不自在,只好本能往床后退,直到退无可退被他圈在怀里,她才小心翼翼的开口:“你怎么了?”
祁渊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是不是对顾霄,还没死心?”
这话问得沈念曦发懵,好端端的怎么忽然说这些,可对上祁渊委屈又生气的眼,她旋即反应过来,看来方才迷迷糊糊之时,真的说错了话。
呆呆看着祁渊微怒的眉眼,沈念曦悠然叹了口气肯定道:“无论如何,我不会再回头了。”
祁渊见她真诚坦然,又见她幽深的眼眸里倒影出自己的脸,心头堵着的闷气瞬间散去不少,慢慢直起腰松开双臂往床边坐下,可脑子里忽又没来由的响起沈念曦白日里那句糯糯软软的霄哥哥,沈念曦都没这么叫过他,诡异的情绪一直在他心里抓挠,祁渊越想越不平衡,负气转身伸手,两指轻点沈念曦的脑门,将没防备的沈念曦直挺挺推倒在床。
其实祁渊没用多大力气,只是沈念曦这会儿身体发软又没注意,本以为没事了才缩回被窝里坐着,冷不防被他推倒,被硬床板硌到了腰。
只听到骨头一身脆响,细密的疼痛从腰间传来,疼得她瞬间皱起了眉头。
察觉到自己失手,祁渊马上就慌了,大手一挥便把沈念曦捞起来抱在怀里,温热的手轻轻替她揉着腰,话却仍旧冷淡:“我不是有意的。”
看着祁渊气鼓鼓的侧脸,沈念曦忽有一种想伸手去戳的冲动,察觉到此时的暧.昧不妥,她又开始有气无力的反抗:“放开我吧,我没事。”
“别动。”
没见过祁渊闹小脾气,更没想到他会如此幼稚,眼下被祁渊牢牢箍在怀里,沈念曦连喘口气都费劲,只好放软了嗓子哄他:“别抱这么紧……咳……。”
堵在心口的闷气终于消散些许,祁渊听话稍稍放松了一点,手上的动作依旧轻轻按揉着,后知后觉的失落又如潮水将他重新淹没,“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讨厌他的伪装。
讨厌他的欺骗。
讨厌他的不择手段……
虽然面对祁渊忽如其来的深情沈念曦一直琢磨不透,可这些日子以来祁渊确实帮了她很多,即便她多有无奈,也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份深情,可不论怎么说都谈不上有恨,“你对我这么好,我怎么会恨你呢。”
“时候不早了,睡吧。”祁渊好不容易才压下心中异样,得到回答后便如身处于沙漠的人终于饮到一口清泉,他紧绷的身体肉眼可见放松下来,轻柔把沈念曦放到床上,没有再问什么,小心替她掖好被角后,起身去柜子里拿出多余的被褥铺在地上,背对沈念曦躺下,没再多说一句话。
还以为祁渊会趁热打铁追问下去,可是他没有,沈念曦拥着被子傻傻发呆,看着祁渊的背影,心中一直压抑的异样情绪又重了不少。
今儿祁渊这么别扭的闹了一通却终究没有刨根问底,到底是不想让彼此难堪吧。
因为沈念曦的风寒和祁渊的剑伤,两个人一天并走不了多远的路。
大多数时候都只是骑着马慢悠悠的晃荡,因为那匹白马实在是跑不过祁渊的大黑马疾风,累得龇牙咧嘴也跑不过,祁渊为了照顾沈念曦,不得不放缓了赶路的速度。
夫妻二人走到哪算哪,要么风餐露宿,要么住店换洗,如此慢悠悠已经走了二十多日了,相处得异常和谐。
这夜月朗星稀,祁渊带着沈念曦找了一处山洞过夜,将马栓在洞外吃草,沈念曦负责捡柴烧火,祁渊提着几个皮囊出去打水。
临走时祁渊温言嘱咐她千万别乱跑,他很快就回来了。
可这次沈念曦都往火堆里添了三次柴,祁渊还是没有回来。
周围死一样的寂静让她愈发觉得不安,这么多天了都没有事,不会在今夜出什么差错吧。
彻底没了耐心的沈念曦站在洞口伸长了脖子张望,心里默默数起了数,想着数到十他若还不回来就出去找人。
一……二……
才数到二,林中窸窸窣窣有脚步声传来,祁渊终于披着清冷的月光出现,她忙上去相迎,着急问道:“你去哪儿了?”
祁渊将手里已经开膛破肚处理好了的大鱼往她眼前晃了晃,轻松道:“我找了条小溪捉鱼去了,你瞧。”
“说实话,一条鱼可花不了这么长的时间。”沈念曦紧盯着他闪烁的眼,严肃道:“是不是刺客跟上来了?”
祁渊将木棍穿着鱼架在了火上烤,笑得无奈:“真是骗不过你,不过你放心,他是给咱们送银子来了。”
沈念曦拦在他面前,担忧着往他跟前凑:“你的伤口才结痂,是不是出血了,快让我看看。”
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沈念曦越发习惯了和他接触,祁渊反倒有些脸红,藏不住欢欣雀跃的眼睛来回在沈念曦身上瞟,任由她拉扯着坐下来解开衣裳。
果然好不容易结痂的伤口经过打斗又扯开了口子,正往外渗血,沈念曦顾不了那么多,只心疼又急切道:“伤口撑开了,你等着,我这就去拿药来。”
沈念曦拉着抿唇不语的祁渊坐下,一边给他上药一边轻轻吹气:“原以为他们跟不上来,没想到还是……”
祁渊清隽的脸在跳动的火光中忽明忽暗,目光紧锁这位认真为他上药的姑娘,眼里藏不住的心疼让祁渊觉得冰冷的心被暖意笼罩,这是她头一回如此在意担忧自己,为着沈念曦的这份担忧,他挨多少刀也值得。
因害怕其余刺客追上来,第二日天还未亮两人就动身离开了那处山林。
变换路线马不停蹄跑到落日,到了一处小镇才停下,沈念曦揉着发酸的大腿,下马之时脚下一软,被祁渊好心扶住,沈念曦疲惫道:“他们应该暂时追不上来了,我们找间客栈休息吧,我饿了。”
这些日子的奔波并没有减损沈念曦的半点容貌,反而让她的眼里星光越发明亮,不再是此前那个愁眉不展的闺中小姐了。
祁渊牵马走在沈念曦身后,看着她的背影浅笑道:“我的大军师都说追不上,那就肯定追不上。”
经过这些时日,沈念曦早习惯了祁渊的油嘴滑舌,被他打趣了也不恼,脱口反驳他道:“谁是你的军师,我可是你夫人!”
祁渊的耳廓有些发烫,意外里更多的是欣喜:“夫人说得很是。”
沈念曦扭过头指着面前的客栈,假装平静开口:“这里有家客栈,走吧。”
前几回为了省银子,他们只能要一间房,每每沐浴更衣什么的都让她十分难为情,可昨晚祁渊解决了刺客,得了不少银子,沈念曦高兴的放下二两银子,底气十足,“要两间客房,再送些好饭好菜来。”
小二正欲接过,一只修长的手却捡回去了一两银子,只听祁渊撇着嘴委屈道:“娘子,我错了,你别让我一个人睡,我害怕……”
店小二哈哈笑了两声,还没搞清楚状况就跟着圆场:“是啊夫人,您先消消气了,来来来,小的请二位上楼歇息,吃了咱店的饭,睡了咱店的床,保管您二人明日继续舒舒坦坦的赶路!”
沈念曦语塞,她说不过这个店小二,几乎是被祁渊推着走进屋的,她一进屋便跺脚小声抱怨,“我凭什么不能自己睡!”
祁渊慢悠悠关上门,正气凌然:“着什么急,我这不是怕有什么异样,况且我又没有欺负过你,就这么想离开我?”
“好吧。”沈念曦泄气走到桌边倒了碗水喝,想了想还是打消了念头,若半夜刺客突然杀出来,她的确是没有办法自救,乖乖靠着祁渊这棵大树总归妥当些。
不等祁渊说话,门外木廊却传来无数脚步声,伴随着几句粗狂的叫骂,好像有人在一间接一间的拍门找什么。
沈念曦心里一紧,不知不觉拽住他的袖子,看向门口害怕道:“不会是追上来了吧?”
祁渊双手按住沈念曦的肩膀与她四目相对,柔声道:“别慌,我先出去看看,你在这里等我,若有异动,你立刻翻窗逃走,去马棚骑上疾风往西跑。”
沈念曦反拉住了他的手,不安的问:“那你呢?”
“解决掉他们,我会追上你的,放心。”祁渊看她神色焦急,脸上终于有了笑意,俯身在她脸颊安抚性落下一吻,随即持剑而去。
沈念曦心里慌张,骤然要和祁渊分开,竟无端生出很多不舍来,这些日子多亏了祁渊在细心照顾,才不至于累垮她这没用的身体。
祁渊怕她吃不惯干粮,经常去捉鱼采野果来给她换口味,好容易能吃上一顿饭,大半的肉都夹到了她碗里,为了时时护着她,每次都让她睡床,自己则是一床薄被铺着睡在地上……
鼻头蓦然一酸,眼泪也忍不住落下,双脚不听控制的朝祁渊跑去。
那些刺客个个都是高手,他一人根本没可能全身而退,这条命都是他捡回来的,要死也该一起死才是。
满心慌乱的沈念曦一头撞在了祁渊的背上,她上前紧紧攥住祁渊的手臂紧张道:“不行,我不能丢下你一个人,就算是死,我也跟着你。”
祁渊鼻息一滞,冰封已久的情愫终于慢慢碎裂,向来淡漠温和的伪装下有了些别样的激动,眼眸暗流汹涌,他呆呆望向沈念曦握着的手,再看向女子时眼中尽是暗含的欢喜。
没等到祁渊回答,沈念曦这才从惊慌中抽身,发现祁渊压根没有出手后,她偏头向外看去,终于看清了眼前的情景。
方才的吵嚷,不是刺客来了,而是几个男人将一个蓝衣女子围在中间,吵嚷着不知在说什么。
其中最高的壮汉拉住那女子的手腕,恶狠狠道:“你老爹已经把你卖给我了,你还敢跑?!拿了老子的银子还想跑,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这是……”沈念曦扒着祁渊的手臂松了劲儿,脑中紧绷的弦也跟着松了些。
祁渊紧绷的情绪淡去,垂眼依旧看着身侧的女子,牵住她纤软的手淡然道:“别人的事与我们无关,进屋吧,不可张扬。”
话是如此,可女子的哭声却让沈念曦脚下无法动弹,她抱住祁渊的手臂没动,依旧看着廊下争执不休的几人。
那名女子虽哭得伤心,面上却并不惧怕那两三个大男人,大声啐道:“呸!我没拿!那是我自己采药卖药挣来的钱,谁收了你的银子,你找谁去!想我嫁你,你做梦!我就是死了也不嫁!”
女子的话彻底激怒了那个壮汉,他扬手便要落下一巴掌,女子弯腰狠狠地咬住男人手腕,奋力挣脱了束缚,翻过走廊护栏凄婉道:“我知道我不是你们的对手,可我今天就算是死了!也绝不会和你回去!”
情况危急,沈念曦根本来不及多想,甩开祁渊的手后便迅速跑过去拉住女子的手往里拽,准确将人拉回来才松了口气劝道:“姑娘,这儿并不算高,若掉下来去顶多摔断腿,到时你就真的要任他摆布了。”
女子站在护栏外呆呆擦了擦泪,任由沈念曦将她扶回走廊上,这才屈膝哽咽着道:“多谢姑娘相救,可我实在是没有法子了,我那赌鬼爹三两银子就把我卖了,可我不想跟他回去!还不如死了干净!”
“不怕,我帮你!”沈念曦见她哭得可怜,脑门一热,乞求的目光朝祁渊看去。
那几个大汉见女子安然无恙,随即围上来仍作势要将女子拉走。
店家和别的客人瑟瑟躲在柱子后不敢言语,沈念曦看着一直站在原地的祁渊,央求道:“救救她吧,求你了。”
祁渊站在房间门口低头轻叹,那几个壮汉感觉不妙,却还是提起胆子闹了起来,指着沈念曦破口大骂:“你想怎么样!敢和老子过不去,活腻了是吗!”
祁渊闪身移到那大汉面前,二话不说一脚便将方才那个口出狂言的男人连人带护栏给踹下了楼,落地传来一身闷响,稀散的木头砸在那人身上又传来几声惨叫,吓得其余人都愣在原地,不敢再冒然有所动作。
祁渊从怀里摸出几两银子跟着扔下楼去,敛眉淡淡道:“我夫人要救这个女子,你们识趣些速速离去,我不想伤人性命,若有不信的,只管再上前来。”
那些人自知打不过祁渊,看着被踹下楼的人捂着胸口痛苦哼唧着,都不想再被同样粗鲁的方式对待,识趣下楼捡起银子,扶着倒地不起的男人,慌慌张张的跑了。
女子没想到路遇贵人,千恩万谢过后,怕那壮汉不甘心又去而复返,赶忙乘着夜色投奔情郎去了。
临行前那女子和沈念曦闲聊了几句,她叫明芮,是个女医,明芮早已心有所属,心上人也是个大夫,在临县开了个药铺,却不料明芮被父母卖给了屠夫,父母强逼她嫁人,她不肯答应,便带着自己攒的银钱逃跑至此,想要去投奔情郎,没想到会被那些人抓住。
沈念曦看着女子消失在夜幕中的身影,打心底佩服她的随心勇敢。
方才沈念曦还问她:“如今你为他彻底断了后路,往后他若负了你,那时你待如何?”
“我那只会扒着我吸血的家人可算不得什么退路,再者若情意不在,我也不会强求,从此各不相干,我们各奔东西就是。”明芮笑了笑,抹干眼泪一派坦然之貌,似乎早已做好了最好和最坏的打算。
沈念曦由衷笑道:“是了,你既然看得明白,那我便祝你如愿以偿。”
世间情爱,本就是你情我愿。
祁渊一直站在她身边,赶跑了壮汉们之后,他已经很久没有说过话了。
沈念曦收回思绪,转身牵着他的衣袖甩了甩,笑容里难得有几分讨好的意味:“我们回去吧。”
店内恢复平静,客人们见没闹出什么大事也就各自回房了,掌柜见没损失什么,吩咐杂役关了店门,心虚又害怕的瞄了几眼祁渊冷冷的脸,识趣带着仆役迅速离开。
祁渊目露无奈,叹息着握住沈念曦的手腕回屋。
沈念曦任由他牵着进屋关上门,两人默默在桌边坐下,她轻轻挣脱开祁渊的手,殷勤的倒了杯水给他,奉承道:“王爷真厉害,一脚就把他踹飞了!”
祁渊不接茬,面上少了些往日的温柔和煦,神色淡淡看着她不说话,直盯得沈念曦心里发毛,她心虚狡辩:“我知道现下不宜暴露行踪,可是那位姑娘实在可怜,女子在这世间本就够艰难了,我不想见死不救,是我、我错了、”
面前的女子秀气的眉微微蹙着,话到最后却是什么也没再说,只习惯性垂头泄气道歉,柔白的小脸上满是愧疚又带着一丝明知不可为而为的倔强,让人生不起气来,祁渊目光在她推过来的茶杯上停留,水波在杯中轻晃,水在动,她的心却未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