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年父亲带我回老家借学费,连续三天开不了口,刚出村大伯追来了

九申侃篮球 2025-04-29 12:46:42

父亲的手指在那份大学录取通知书上摩挲着,眉头紧锁。

“爸,我们真的拿不出这么多学费吗?”我小心翼翼地问道。

他抬起头,眼中既有骄傲又有痛苦。“明子,明天咱们回老家。”父亲声音沙哑却坚决。

“回老家?那个您说这辈子都不会再踏足的地方?”我惊讶地问。

父亲点点头:“为了你的大学梦,我必须面对过去。”

三天里,我们走遍了全村,父亲却始终没能开口借钱。

当最后一天黎明,我们正要离开,身后传来急促的呼喊:“建国!等等!”

01

那是1995年的夏天,一个炎热得让人喘不过气的七月。

高中毕业已经一个月了,我的生活重心完全围绕着那封可能改变命运的录取通知书。

每天清晨,我都会早早地守在村口的邮递路线上,期待着那个骑着破旧自行车的邮递员。

那天,当邮递员从包里掏出一个印有大学校徽的信封时,我的心跳几乎停止了。

“是李铭家的吧?”邮递员笑着问,眼中是对山村又一个走出去孩子的赞许。

我颤抖着接过那个沉甸甸的信封,捧在手心里,像捧着整个世界。

一路小跑回家的我,胸膛里满是即将破茧而出的喜悦。

推开家门的那一刻,我高举着信封,喊道:“妈!爸!我考上了!”

母亲从灶房冲出来,手上还沾着面粉,眼睛瞪得大大的。

“真的考上了?我就知道我儿子能行!”母亲接过信封,手都在发抖。

她小心翼翼地拆开信封,仿佛那是世界上最珍贵的宝物。

当她看清楚里面的内容时,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落下来。

“考上了,真的考上了,省重点大学啊!”母亲哽咽着,握着我的手不停颤抖。

父亲那时正在院子里修理农具,听到声音后匆匆走进来。

他没有说话,只是接过那张纸,认真地看着,眉头渐渐舒展,嘴角微微上扬。

我期待着父亲会像往常一样,拍着我的肩膀说“好样的,儿子”。

但他只是沉默地站在那里,目光在纸上来回移动,表情复杂得让我捉摸不透。

最后,他轻轻地将通知书放在桌上,转身走了出去,留下我和母亲面面相觑。

那一晚,家里的氛围有些奇怪,喜悦中夹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忧虑。

母亲做了一桌丰盛的饭菜,还开了一瓶珍藏多年的白酒。

“今天必须庆祝一下,”母亲笑着说,“我家明子考上大学了,是咱李家第一个大学生!”

父亲却只是默默地喝酒,一杯接一杯。

吃完饭后,父亲独自一人坐在院子里抽烟。

我想去和他聊聊,却被母亲拉住了:“让你爸安静一会儿。”

深夜,我被隔壁房间的谈话声惊醒,父母的声音透过墙壁断断续续地传来。

“学费要八千多,加上住宿费、生活费,一年至少得一万二啊。”母亲的声音里满是焦虑。

“我知道,这些年我在工地上攒的钱,加上你织毛衣的钱,也就四五千。”父亲的声音沉重。

“要不把院子里那头老黄牛卖了?再把地里的玉米提前收了?”母亲试探着说。

“不够,还差很多。”一声深深的叹息后,父亲沉默了许久。

“明天我带明子回老家。”父亲突然说道,语气中有一种不容质疑的决绝。

母亲明显愣住了,声音都提高了八度:“回老家?你说什么?那个地方你不是说这辈子都不会再踏足半步吗?”

“都快二十年了,该面对的总要面对。”父亲的声音低沉得几乎听不见。

“可你跟大哥他们闹得那么僵,这么多年一点联系都没有,现在突然回去……”

“为了明子,”父亲打断了母亲,“为了他能上大学,再大的面子我也豁得出去。”

听到这里,我的心猛地一沉,原来是为了我的学费,父亲要回到那个他从不提起的地方。

02

第二天一早,我被母亲轻轻推醒,天刚蒙蒙亮。

“快起来,收拾东西,你爸已经准备好了。”母亲眼圈发红,显然一夜没睡好。

我迅速爬起来,简单洗漱后,塞了几件换洗衣服在背包里。

母亲把家里所有的积蓄都缝在了一个布袋里,小心翼翼地塞进父亲的内兜。

“够走到老家的路费,剩下的……能帮就帮点吧。”母亲低声对父亲说。

父亲沉默地点点头,转身去院子里发动那辆破旧的拖拉机。

临行前,母亲把我拉到一旁,神色凝重地说:“你爸这些年从不提老家的事,这次愿意回去,是真的为难他了。”

她欲言又止,最后只轻声说:“你爸年轻时也有个大学梦,可惜……”

她没有说完,因为父亲已经在院子里催促了:“明子,快点,赶早班车!”

我匆忙背上简单的行囊,跟着父亲出发了,心中满是疑惑和不安。

拖拉机载着我们颠簸了半个小时,来到镇上的长途汽车站。

买票时,父亲问售票员:“去涪陵的车几点发?”

“八点一班,十一点一班,”售票员头也不抬,“买哪一班?”

“八点那班。”父亲掏出皱巴巴的钱,仿佛那是他全部的家当。

坐在开往涪陵的长途汽车上,父亲出奇地安静,只是不停地吸着劣质香烟。

烟雾在他周围形成一层薄薄的屏障,仿佛在隔离着什么。

“爸,你老家是什么样子的?”我试探着问,希望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父亲像是被惊醒一般,缓慢地转过头来:“一个穷山村,没什么好看的。”

他的语气很平淡,但眼神却飘向远方,仿佛在寻找什么遥远的记忆。

“那我们这次回去,是找亲戚借钱吗?”我小心翼翼地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

父亲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算是吧。”

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汽车在坑洼不平的山路上颠簸,发出令人不安的声响。

“爸,你多久没回老家了?”我又尝试着搭话。

“十八年零四个月。”父亲的回答精确得出乎我的意料,显然,这个数字他已经在心里计算了无数次。

长途汽车开了将近六个小时,途中换了两次车,路况越来越差。

最后一段路甚至没有公交车,我们只能坐上一辆农用三轮车前行。

下午时分,三轮车在一个小山坳前停下,司机指着前方说:“大坪村就在前面,走路十分钟就到了。”

父亲付完钱,拎起简单的行李,朝那条小路走去。

我跟在后面,看着父亲的背影,突然觉得他不再是那个在我心中无所不能的父亲,而是一个带着沉重过去的普通中年人。

走在泥泞的山路上,四周的景色与我生活的县城截然不同。

父亲的脚步越来越慢,额头上的汗珠不知是因为炎热还是紧张。

终于,我们来到了一个村口,一块写着“大坪村”的石碑静静地矗立在那里。

父亲站在村口,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眼中有复杂的情感闪过,然后迈开步子走进了这个离开近二十年的故乡。

村子比我想象中还要破败,狭窄的石板路两侧是低矮的土砖房,几只瘦弱的鸡在路边觅食。

几个老人坐在槐树下乘凉,看到我们时明显愣了一下,然后开始低声交谈。

03

“那不是老李家的大儿子吗?”

“这么多年没见,还能认出来?”

“那身板,那走路的样子,绝对是他。”

父亲挺直了腰板,目视前方,仿佛没有听到那些窃窃私语。

一位满头白发的老人从屋里出来,盯着父亲看了好一会儿,突然喊道:“建国?是李建国吗?”

父亲停下脚步,对老人点点头:“张大爷,是我。”

“真的是你啊!”老人激动地走过来,上下打量着父亲,“这么多年没回来,村里人都以为你……算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

父亲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嗯,带儿子回来看看。”

他指了指我:“这是我儿子,明子,今年考上了大学。”

老人惊喜地看着我:“考上大学了?好啊!李家又出了个大学生!”

父亲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痛苦,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我们在村里的石板路上继续前行,不时有村民好奇地打量我们。

有几个年长的村民认出了父亲,友好地打招呼,父亲只是简单点头回应,脚步并未因此放慢。

走了大约十分钟,父亲停在一座明显许久无人居住的老宅前。

破旧的木门上挂着一把生锈的大锁,院墙已经坍塌了一角,杂草丛生。

父亲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注视了许久,才缓缓插入锁孔。

推开门的那一刻,一股霉味扑面而来,屋内灰尘厚重,蜘蛛网挂满了每一个角落。

父亲站在门口,久久不语,目光在这个破败的家园中缓缓扫过,眼神中有说不尽的复杂。

“这就是我长大的地方,”他终于开口,声音有些沙哑,“也是你爷爷奶奶生活了一辈子的地方。”

我小心翼翼地走进去,看到简陋的家具上积满了厚厚的灰尘,墙上还挂着几张已经泛黄的老照片。

父亲走到一张木桌前,用手轻轻抚去上面的灰尘,动作轻柔得仿佛在抚摸一个珍贵的回忆。

“先打扫一下吧,”他说,“今晚就住这里。”

我们开始清理这个被时间遗忘的家,扫去积尘,擦拭家具,清除蜘蛛网。

父亲的动作很熟练,仿佛这些年从未离开过一样,每一个角落他都清楚地记得。

傍晚时分,当屋子基本收拾干净后,陆续有村民前来拜访,带着好奇,也带着试探。

“老李家的房子终于有人住了。”“建国这些年过得怎么样?”“在外面做什么工作?”

父亲的回答都很简短,脸上的表情也很克制,似乎在有意回避某些话题。

当被问及为何突然回来时,父亲只说:“带儿子回来看看。”

没有人问他借钱的事,父亲也没有主动提起,气氛微妙而尴尬。

夜幕降临后,村民们陆续离开,只剩下我和父亲坐在昏暗的灯光下。

父亲从行李中取出一瓶白酒,独自倒了一杯,一饮而尽。

“爸,你还好吗?”我担忧地问。

他摇摇头,没有回答,只是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随后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走了进来。

“建国,我是老支书,还认得我吗?”老人一脸慈祥地说。

父亲立刻站起来:“王支书,我怎么会不认得您。”

老支书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父亲:“这是你儿子?真像你年轻时候。”

父亲点点头:“嗯,今年考上了大学。”

“好啊!”老支书眼睛一亮,“你爸当年也是咱们村第一个考上大学的,可惜……”

父亲轻咳了一声,打断了老支书的话:“王支书,天晚了,您请坐,喝点水。”

老支书似乎意识到说错了话,连忙转移话题:“对了,听说你在城里做工程了?混得怎么样?”

接下来的谈话都是关于父亲这些年的生活,工作,我的学习情况,刻意避开了某些敏感话题。

04

老支书离开后,父亲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爸,村里的人为什么都不提你上大学的事?”我终于忍不住问道。

父亲的表情瞬间凝固,然后勉强笑了笑:“没什么,都是过去的事了,早就过去了。”

他的语气中有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我知道今晚是问不出什么了。

第二天一早,我被窗外的鸡鸣声吵醒,发现父亲已经起身出去了。

简单洗漱后,我决定在村子里转转,希望能找到一些关于父亲过去的线索。

村子在晨光中显得格外宁静,几个农民已经下地干活,孩子们在村口的小溪边玩耍。

走到村口的老槐树下,几位上了年纪的村民正在闲聊,看到我后热情地招呼我过去。

“你是建国的儿子吧?真像他年轻时候啊!”一位老大爷笑着说。

“听说你考上大学了?读什么专业啊?”另一位老人问道。

“工程系。”我回答,然后小心翼翼地问道:“我听说我爸年轻时也考上过大学?”

老人们互相看了看,表情有些尴尬,明显是不想多谈这个话题。

“你爸当年可是咱们村的骄傲啊,”一位老人终于开口,“全村第一个考上大学的人。”

“那为什么……”我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孩子,有些事情还是问你爸比较好。”老人意味深长地说。

我只好转移话题,聊起村子的历史和风土人情,老人们这才又热络起来。

中午时分,我走进村里唯一的一家小卖部买水喝,遇到了一位自称是父亲初中同学的中年人。

“你爸回来了?这么多年了,真是稀客啊!”他感慨道。

“嗯,带我回来看看。”我含糊地回答。

“你爸当年学习多好啊,全乡第一名!”他回忆道,“那会咱村里连高中生都没几个,他能考上大学,简直是天上掉下个状元。”

“可惜因为你大伯的事……”他话说一半又停下了,似乎意识到说漏了嘴。

“我大伯?我爸的哥哥?”我追问道。

“哎,都是陈年往事了,不提也罢。”他摆摆手,匆匆结账离开了。

我心里的好奇越来越强烈,父亲的过去仿佛一个被重重迷雾笼罩的谜。

下午,我回到祖屋,发现父亲不在,可能是去村里其他地方了。

一个人在屋子里,我开始仔细查看这个承载着许多往事的老宅。

堂屋的墙上挂着几张老照片,有父亲年轻时的样子,英俊挺拔,眼神中充满希望。

还有全家福,我认出了爷爷奶奶,还有一个和父亲长得很像的年轻人,应该就是我的大伯。

我注意到厨房旁边有一个小阁楼的入口,好奇心驱使我爬了上去。

阁楼上堆满了杂物,灰尘厚得几乎看不清东西的原貌。

在一堆旧物中,我发现了一个木箱,上面刻着父亲的名字。

箱子上了锁,但锁已经生锈,轻轻一拉就开了。

箱子里有父亲年轻时的照片,有几本泛黄的课本,练习本,还有各种奖状。

最让我震惊的是,在最底层,我发现了一封已经发黄的大学录取通知书。

上面赫然写着父亲的名字,那是1976年的录取通知,比我出生还早许多年。

我的手微微发抖,心中有太多的疑问,这是父亲从未告诉过我的秘密。

05

翻找间,我又发现了一本日记本,纸张已经泛黄发脆,上面的字迹却依然清晰。

“1976年7月15日,录取通知书终于来了!我,李建国,一个山村里的孩子,将要走进大学的校门,成为一名工程师!爸妈笑得合不拢嘴,大哥虽然嘴上不说,眼里也满是羡慕……”

“1976年8月20日,大哥突然病倒了,医生说是急性阑尾炎,需要手术,家里根本拿不出那么多钱……”

“1976年8月25日,我决定了,把学费拿出来给大哥治病。爸妈不同意,大哥更是一直流泪摇头,但我已经决定了。明年我再考一次,相信还能考上。大哥的命比我上大学重要……”

“1976年9月1日,本该是我报到的日子,却在医院里度过。大哥的手术很成功,我很开心,虽然心里有些遗憾,但我相信,明年我一定能再次拿到通知书……”

日记到这里就戛然而止了,仿佛命运在这一刻转了弯。

晚上,父亲回到祖屋,神色更加疲惫,眼睛里有掩不住的失落。

我终于忍不住拿出那封发黄的录取通知书,问道:“爸,这是怎么回事?”

父亲愣住了,接过通知书的手明显在颤抖,他轻轻抚摸着上面的字迹。

“你进阁楼了。”他平静地说,语气中没有责备,只有深深的疲惫。

“对不起,爸,我只是好奇……”我有些愧疚地低下头。

“都是过去的事了,”父亲的声音低沉,“不必再提。”

他把通知书收好,转身走出了屋子。

不知过了多久,父亲才回到屋里,眼睛有些发红,可能是哭过。

“明子,有些事情,我本不想让你知道,”他坐下来,声音沙哑,“但既然你已经发现了,我就告诉你吧。”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讲述起往事。

1976年,父亲如愿考上了省城的大学,全村人都为他感到骄傲,这是村里第一个大学生。

当时的农村,能读上初中就已经很不容易了,父亲却一路读到了高中,最后考上了大学。

录取通知书来的那天,全村都沸腾了,邻居们纷纷来家里道贺,爷爷更是杀鸡宰羊庆祝。

可就在准备离家上学的前一周,大伯突然病倒了,急性阑尾炎,需要紧急手术。

家里拿不出那么多钱,父亲毫不犹豫地把所有的学费都拿出来给大伯治病。

“我当时想着,大不了明年再考一次,”父亲轻声说,“可那年冬天奶奶也病了,我不得不放弃复习,去镇上的砖厂打工。”

一年变成了两年,两年变成了五年,父亲的大学梦越来越远。

后来他认识了我的母亲,结婚生子,生活的重担让他再也没有机会重返校园。

“不过这都不重要了,”父亲勉强笑了笑,“现在你考上了大学,就等于圆了我的梦。”

他的眼神中有骄傲,也有深深的遗憾和不甘。

我想起母亲说过的话:“你爸年轻时也有个大学梦。”原来如此。

“那大伯呢?他现在在哪?”我好奇地问。

父亲的表情瞬间变得复杂:“他就在村里,我们……已经很多年没联系了。”

“为什么?”我追问道。

父亲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因为一些误会,说来话长……明天你就知道了。”

他站起来,结束了这个话题:“早点休息吧,明天还有事。”

那晚,我辗转反侧,想起父亲年轻时的梦想,想起他为大伯放弃学业的无私,心中既感动又心疼。

06

第三天一早,我跟着父亲去了村里几户人家,他自称是来拜访,但我知道他是在试探能否开口借钱。

每到一处,父亲都会提起我考上了大学,但始终没说出借钱的事。

从最后一户人家出来时,父亲的脸上写满了挫败,显然这一天的拜访并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

“爸,要不我们明年再考虑上学的事吧?”我小心翼翼地提议。

“不行!”父亲突然提高了声音,“你必须去上大学,这是你应得的机会,我不能让你重蹈我的覆辙!”

他的激动让我意识到,这个大学梦对他而言有多么重要。

那天下午,村里突然传来一个消息:我的堂弟,也就是大伯的儿子,突发高烧住进了县医院。

得知这个消息后,父亲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手中的茶杯差点掉在地上。

“他还好吗?”父亲急切地问传话的村民。

“听说挺严重的,可能是肺炎。”村民回答。

父亲站在那里,身体微微发抖,眼神中满是挣扎和痛苦。

我知道他在想什么——他手里仅有的钱,是准备给我交学费的,如今大伯的儿子生病了……

这似乎是一个残忍的重演,二十年前他为了大伯放弃学业,如今历史似乎要重演。

当晚,父亲坐在祖屋的堂屋里,一支接一支地抽着烟,眼神空洞地望着墙壁。

烟雾在昏暗的灯光下缭绕,仿佛他复杂的心事。

我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走到父亲身边,轻声说:“爸,如果你想帮大伯的话,我可以先不上大学,明年再说。”

父亲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震惊,然后是深深的感动和欣慰。

他伸手摸了摸我的头,声音哽咽:“好孩子,你比爸爸强多了。但不行,你必须去上大学。”

他站起来,声音坚定:“明天我们回家,我会想别的办法。”

我点点头,心里却忐忑不安,不知道父亲打算怎么做。

“学费的事……”我小心翼翼地问。

父亲摇摇头:“别担心,我会想办法的。”

但他的眼神告诉我,这次回乡之行并没有解决任何问题,反而可能更加复杂了。

我们收拾好简单的行李,准备第二天一早离开。

那晚,我辗转难眠,想起父亲的大学梦,想起大伯生病的儿子,命运仿佛在开一个残忍的玩笑。

天刚蒙蒙亮,我们就悄悄离开了祖屋,向村口走去。

村子还沉浸在睡梦中,只有几只公鸡在打鸣。

父亲走在前面,步履沉重,三天来他始终没能开口向村里人借钱,或许是尊严不允许,或许是其他原因。

我跟在后面,看着父亲日渐花白的头发和佝偻的背影,心中酸楚难言。

就在我们快要走出村口的时候,父亲突然停下脚步,指着远处一栋看起来比其他房子稍微好一点的房子说:“那是你大伯家。”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那是一栋两层的砖房,虽然简陋,但在这个村子里算是不错的了。

“你大伯这些年过得不错,”父亲轻声说,“他把我爸妈留下的地都承包了,加上政府的补贴,日子还算过得去。”

他的语气中有一丝复杂的情感,既有欣慰,也有说不清道不明的苦涩。

“那为什么不去找大伯借钱呢?”我不解地问。

父亲苦笑了一下:“有些事情,不是钱能解决的。”

他没有多解释,继续向村口走去,背影在晨光中显得格外孤单。

就在我们即将走出村口的那一刻,身后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呼喊声。

“建国!等等!”

父亲停下脚步,缓缓转身,我也回头看去。

一个与父亲年纪相仿的男人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手里提着一个看起来很旧的皮箱。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大伯,父亲的亲哥哥,那个在我出生前就与父亲断绝来往的人。

两兄弟四目相对,空气仿佛凝固了,父亲的脸上写满了复杂的情绪,既是惊讶又是痛苦。

大伯喘着粗气,眼眶微红:“建国,你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要走?”

村口的晨雾中,两个中年男人面对面站着,时间仿佛凝固了。

父亲的嘴唇微微颤抖,但没有发出声音,双手紧紧攥着衣角,指节发白。

大伯又向前走了几步,情绪激动地说:“昨天晚上才听村里人说你回来了,我一整晚都没睡,不敢相信。”

他上下打量着父亲,眼神中满是复杂的情感:“十八年了,建国,整整十八年啊。”

07

周围的空气似乎变得凝重起来,我能感受到两人之间那看不见的张力。

“你儿子病了,我听说了,”父亲终于开口,声音有些发抖,“你应该在医院才对。”

大伯摇摇头:“没事,就是普通感冒引起的高烧,已经退了,他妈妈在照顾。”

他把目光转向我,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这是你儿子?长得真像你年轻时候。”

父亲点点头:“嗯,叫明子,今年考上了大学。”

“大学?”大伯的眼睛一亮,随即又暗淡下来,“好啊,太好了。”

他的反应让我意识到,他可能也知道父亲当年放弃大学的事。

大伯突然把手中的皮箱递给父亲:“拿着,这是你的。”

父亲没有伸手,警惕地问:“这是什么?”

“你的东西,”大伯坚持道,“这些年我一直替你保管着。”

父亲仍然没有接过皮箱,只是盯着它,仿佛那是一个危险的东西。

我小声对父亲说:“爸,拿着看看吧。”

在我的催促下,父亲终于接过了皮箱,犹豫了片刻后打开了它。

皮箱里面整整齐齐地摞放着一沓沓现金,上面还放着一个信封,里面装着一张泛黄的纸。

父亲打开信封,取出那张纸,我看到那正是他当年的大学录取通知书原件。

“这是……”父亲的声音几乎哽咽,双手颤抖得几乎拿不住那张纸。

“一万八千三百四十二元,”大伯说,眼圈发红,“是你当年的学费,加上这些年的利息。”

父亲难以置信地看着皮箱里的钱和那封已经泛黄的录取通知书,全身都在微微颤抖。

“我不明白,”父亲喃喃道,“这些钱……”

大伯深吸一口气,声音哽咽:“那年你把所有的学费都给了我治病,说什么明年再考,我当时糊涂,真的就接受了,让你放弃了上大学的机会。”

“后来我因为工伤拿到一笔赔偿金,本想还给你让你重新去上学的,可你已经离开村子了,连招呼都没打。”

大伯的眼睛里闪着泪光:“这些年,我一直在等你回来,把这笔钱还给你。每年过年我都盼着你能回来,可你一次都没回过。”

父亲低着头,肩膀微微耸动,我知道他在强忍泪水。

“你不欠我的,”父亲声音沙哑,“那是我自愿的,你是我哥啊。”

大伯摇摇头:“不,建国,是我欠你的。不只是钱,还有你的大学梦,你的青春。我这些年每天都活在愧疚中,看着村里的孩子一个个上学,我就想起你。”

他看向我:“听说你侄子考上大学了?这钱正好可以用来交学费,这是我应该做的。”

父亲终于抬起头,眼中闪烁着泪光:“哥,这些年,我一直以为你怨我不辞而别。”

“我怎么会怨你,”大伯苦笑道,“我只怨自己太自私,拖累了你。”

他伸出手:“建国,回来吧,回到这个家。”

父亲看了看大伯伸出的手,又看了看我,然后猛地上前一步,紧紧抱住了大伯。

“哥,对不起,这些年我真的很想你。”父亲的声音中带着哭腔。

大伯拍着父亲的背,声音哽咽:“傻弟弟,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两个中年男人就这样在村口相拥而泣,多年的隔阂在这一刻消融。

村口的晨雾中,这一幕温暖而感人,我也不禁红了眼眶。

大伯松开父亲,擦了擦眼角,然后转向我:“侄子,叫声大伯。”

“大伯好。”我有些局促地叫道。

大伯上下打量着我,眼中满是赞许:“长得真像你爸年轻时候,听说考上大学了?什么专业?”

“工程系。”我回答。

大伯眼睛一亮:“好啊!你爸当年也是想学工程的。”

他热情地拉着我们的手:“走,回家吃饭去,你婶子这会正在做早饭呢,一定要尝尝她的手艺。”

父亲推辞道:“不了,哥,我们得赶路,回去还有事。”

大伯有些失望,但也理解:“那好吧,下次一定要多住几天。”

他又叮嘱道:“钱一定要收下,这是我欠你的。”

父亲点点头,眼中满是感动:“谢谢你,哥。”

大伯送我们到村口的大路上,依依不舍地说:“常回家看看。”

父亲承诺道:“一定,以后每年都回来。”

离开村子的路上,父亲与来时判若两人,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步伐也轻快了许多。

08

他一反常态地健谈起来,给我讲述了他和大伯年轻时的故事。

“你大伯比我大五岁,从小就照顾我,”父亲回忆道,“小时候村里其他孩子欺负我,都是他出面保护我。”

父亲讲起他们一起放牛、捉鱼的童年,讲起大伯如何鼓励他好好读书的故事。

“那年我考上大学,最高兴的其实是你大伯,”父亲轻声说,“他连着请村里的人喝了三天酒,说他弟弟要成大学生了。”

可命运弄人,就在父亲准备离家上学的前一周,大伯突然病倒了,急性阑尾炎,需要紧急手术。

“当时农村条件差,医疗条件更差,”父亲叹息道,“县医院说需要两千多块钱才能做手术,家里根本拿不出那么多钱。”

父亲毫不犹豫地把所有的学费都拿出来给大伯治病,尽管全家人都反对。

“我当时想着,大不了明年再考一次,”父亲苦笑道,“可那年冬天奶奶也病了,我不得不放弃复习,去镇上的砖厂打工。”

一年变成了两年,两年变成了五年,机会渐渐流失。

“后来我认识了你妈,”父亲继续说,“有了你,生活重担越来越重,慢慢就放弃了重新考学的念头。”

“我离开老家,不是因为怨恨大哥,”父亲解释道,“是因为羞愧和不甘。”

每次回到老家,看到村里人复杂的眼神,听到他们背后的议论,父亲就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痛苦。

“村里人都说我傻,放弃了自己的前程,”父亲苦笑道,“但他们不明白,大哥对我的好,不是金钱能衡量的。”

坐在返程的长途汽车上,父亲变得轻松了许多,仿佛卸下了心头的重担。

“其实这次回来,不只是为了借钱,”父亲坦白道,“也是想和过去的自己和解。”

他看向窗外掠过的风景,眼神温柔而平静:“没想到还能和大哥重新和好,这比借到钱更重要。”

阳光透过车窗洒在父亲的脸上,那些深刻的皱纹里写满了岁月的沧桑,也写满了一个父亲的坚强与柔软。

“爸,你后悔当年的决定吗?”我忍不住问道。

父亲思考了片刻,摇摇头:“不后悔。如果时光倒流,我还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家人比什么都重要,明子。有些东西,失去了可以重来,有些人,错过了就是一辈子。”

回到家后,母亲看到我们带回来的钱,又惊又喜:“这么多!是谁借给你们的?”

父亲笑了笑:“不是借的,是还的。”

他把整个故事告诉了母亲,母亲听完后紧紧抱住了父亲,眼泪不住地流。

“都过去了,”母亲抚摸着父亲的背,“你这些年的坚持和付出没有白费,明子考上了大学,你的梦想也算实现了。”

父亲点点头,眼中满是欣慰:“是啊,他比我强,将来一定会有出息。”

开学那天,父亲亲自送我到大学报到,帮我拎着行李穿过校园,眼神中充满了自豪和期待。

看着这所大学宏伟的校门,父亲的眼神中有一丝恍惚,可能是想起了自己那个未能实现的梦想。

在宿舍楼下分别时,父亲递给我一个信封:“这是你大伯让我转交给你的。”

我打开信封,里面是一张贺卡和一千元钱。

贺卡上写着:“侄子,你圆了你爸爸的梦,也圆了我的一个心愿。好好学习,未来靠你了。你父亲当年为了我放弃了自己的前程,这份恩情我一辈子都忘不了。希望你能继承你父亲的善良和坚强,成为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

看着父亲渐渐远去的背影,我忽然明白,大学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

那不仅是知识和文凭,更是一个未能实现的梦想,一段被迫放弃的青春。

而今天,我站在这所大学的校门口,不仅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完成父亲未完的梦。

在阳光照耀下的校园里,我仿佛看到了年轻时的父亲,意气风发,满怀期待,准备开始他的大学生活。

只是那个梦,延迟了近二十年,由我来继续。

入学登记处的老师问我:“是什么支持你考上大学的?”

我想了想,回答道:“是一个关于梦想的接力,一个关于爱的传承。”

大学四年,每当学习遇到困难想要放弃时,我就会想起父亲那双粗糙的手和他眼中未曾消逝的梦想。

想起村口那个清晨,大伯追来的身影,两兄弟相拥而泣的场景。

毕业那天,父亲、母亲和大伯一起来参加了我的毕业典礼。

看着他们在校园里熟悉又陌生的表情,我知道,我不仅仅是为自己完成了学业,也为他们圆了一个尘封已久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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