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赫洗掉了满身的纹身向我求婚。
只留下心口一串数字：69726
我问他这是什么意思。
他说：“这是我妈的生日，人不在了，留个纪念。”
直到他的白月光离婚回国。
她把人带到我面前：“我表妹，在我们家借住几天。”
我才知道他刻在心上的69726，是她的名字。
穆染。
1
淋成落汤鸡回家。
沙发上坐着一个陌生的女人。
她刚洗过澡，穿着我的睡衣和拖鞋。
如果不是季赫正在给她喂红糖姜茶的话。
我几乎要以为我走错了。
看到我进门，他们俩也愣了一下。
季赫喂完勺子里的红糖姜茶，才转过头对我开口。
“这是我表妹穆染，在我们家借住几天。”
以前我从没有听说过，季赫还有一个这样乖巧的表妹。
这是我第一次见他的家人。
按道理我应该表现的落落大方，给他的表妹留个好印象。
可是淋透了回来本就不舒服。
还看到这样一副场景，开心的样子怎么都装不出来。
我皱了皱眉，盯着穆染脚上的拖鞋。
没来得及思考，冻的打了一个哆嗦。
穆染却像是惊弓之鸟。
赶紧缩了一下，脱掉鞋光脚站在地上。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这是你的。”
“姐…嫂子，你别赶我走。”
仅仅两句话，我就看出来了。
这个女人不简单。
季赫有些不开心，他蹲在地上握住穆染的脚踝。
替她穿好鞋。
然后走到我面前，从鞋柜里拿出了一双一次性拖鞋。
递给我。
“你穿这个吧。”
“这个底薄，穆染来例假了穿不了。”
他对我还在滴水的头发和浑身湿透的衣服，熟视无睹。
脸上的表情更像是在怪我。
怪我让穆染受惊了。
我心口堵的难受，发倔的不想接他递过来的鞋。
他不耐烦的把鞋放在玄关柜上。
转身回到穆染身边，继续喂她喝红糖姜茶。
心口泛起密密麻麻的疼意。
我的双手不自觉的握成拳头开始颤抖。
吸了吸鼻子。
我随意的把鞋脱在门口，穿着湿透的袜子踩在地板上。
本想走的快一点，不再看他们俩。
可是袜子湿了之后太滑，根本走不快。
我的样子，更滑稽了。
委屈的想哭，硬生生憋住。
可就在我走进卧室前。
穆染小声的说了一句：“啊赫，你女朋友好像不欢迎我。”
“她连招呼都不愿意跟我打，要不然我还是走吧。”
季赫冷漠的声音从我的身后响起。
“别管她，她是个哑巴。”
……
是的，我是个哑巴。
十岁那年发高烧，后妈忙着打麻将没有管我。
等奶奶几天后来看我，才把我送去了医院。
捡回了一条命，可是声带烧坏了。
这辈子都会是个哑巴。
握住卧室门把手的时候，眼泪砸在了手背上。
对啊，季赫知道我是个哑巴。
可暴雨天，还是让我一个人回来。
上一次下暴雨。
我等在路边打车，接单的司机不看聊天框。
直接给我打电话问位置。
可我根本发不出声音，急的不行还挨了一顿骂。
“有病吧，打车不说话什么意思？”
“你这种人出门都得被车撞，别出来祸害人了。”
“白耽误我做生意，赶紧取消订单。”
2
路过的出租车，停下来看不懂我打的手语。
也立马就摇上车窗走人。
那次，我蹲在马路边等了季赫两个小时。
他心疼的不行，把衣服脱下来裹住我。
“对不起莺莺，以后下雨天我不会再让你一个人了。”
那个时候，他也是这样一口一口喂我喝红糖姜茶的。
甚至第二天，还特地打电话去网约车公司投诉了那个司机。
硬是让他上门向我道歉。
他说：“我知道小时候你受了很多委屈，以后不会了。”
“有我在，以后都不会了。”
今天花店关门之后，突然下起了暴雨。
不自觉的想起了季赫。
甚至自欺欺人的觉得，哪怕我们已经冷战半个月了。
可他一定不会在暴雨天对我不管不顾的。
所以我站在路边的门檐下等了他好久。
等到我着急的决定给他一个台阶。
开始给他打电话。
听筒那边的嘟嘟声，和暴雨混在一起。
声音越来越大，停不下来……
18通未接电话之后，我冻的手都僵了。
手机只剩百分之5的电量。
我怕他回过来电话找不到我的人。
冲进大雨里往家赶。
淋了整整半个小时的雨才到家。
心心念念的人就在眼前。
却衬托的我像是个小丑。
从前心疼我，见不得我受一丁点委屈的人。
这次，为了穆染，把我丢在了大雨里。
……
衣服换到一半，季赫推门进来。
我胡乱的用毛巾擦着头发，不想跟他对视。
他淡淡的开口：“这几天你睡次卧吧。”
我猛的抬头，眉头死死的拧在一起。
他看了我一眼，表情有些不自然。
躲开眼神向我解释：“染染之前跳舞的时候受过伤，腰不行。”
“主卧的床垫软一些。”
“这几天你委屈点，我已经在给她找房子了。”
“今晚，我睡沙发。”
我心里的怨气有些憋不住。
快速的给他打着手语：“凭什么要我委屈？”
“我淋成这样回来，你真的没看见吗？”
“季赫，你心里到底还有没有我？”
他脸上的表情越来越烦躁。
有种愤怒爆发前的挣扎。
可我不明白，他有什么好生气的？
该生气的人是我才对。
季赫把写在脸上的情绪压了半天。
才难得的跟我解释。
“染染刚离婚，一个人挺不容易的。”
“我总不能不管她吧。”
“莺莺，你就当是为了我。”
“忍一忍，好不好？”
我抄起手里的毛巾，砸在他的身上。
气的胸口隐隐作痛。
沉默了好久，我抬起手打了一个简单的手语。
“不行。”
季赫没想到我会拒绝。
满脸的难以置信。
“莺莺，你现在怎么这么自私了？”
自私两个字，像是青色的苍耳落在我的心上。
滚了一圈又一圈。
我还没缓过来。
穆染敲了敲主卧的门。
“啊赫，要是莺莺不愿意，就算了。”
“我委屈一点没关系的，反正我也习惯了。”
季赫的眼神里浮上一抹心疼。
我突然反应了过来。
他刚才的耐心解释，并不是真的想安抚我。
而是担心穆染听见争吵后。
又敏感内耗。
指甲深深的嵌进掌心。
突然有些恨自己是个哑巴，不能痛快的骂一场。
季赫不再跟我争论。
把床上那床我新买的蚕丝被抱起来。
“走吧，我给你床下加一层垫的。”
他们俩并肩从卧室里离开，显得我像是个外人。
湿透的衣服紧贴着身体，黏腻的难受。
可我不想穿过客厅和次卧去浴室。
看到他们俩，总觉得心里有些膈应。
索性直接换了睡衣，用空调把头发吹干。
季赫看我没有去洗澡，也一直没有管我。
让我心里更不舒服了。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有种末日来临的压抑感。
冻了一天又饿了一天。
晚上九点半，胃疼的难受。
我整个人都开始冒冷汗。
用冷水吞了两片药之后，打算去厨房给自己煮碗面。
刚走到门口，就听见外面传来说话声。
穆染：“啊赫，要不然你跟我一起睡次卧吧。”
“沙发上怎么睡的舒服啊……”
“一人睡一边就好，反正以前我们也这么睡过……”
3
世界好像一瞬间被按下了暂停键。
我站在门后，整个人的大脑一片空白。
脚步怎么都抬不起来。
就算季赫和他的表妹关系再好，可毕竟她也二十多岁了啊。
难道两个人都不知道避嫌的吗？
无数的疑问在我的脑海里炸开。
下一秒，季赫的声音一字不落的传到我的耳朵里。
“你就不怕我把持不住吗？”
这句话像是一颗子弹，正中我的心口。
黑色的洞口流出汩汩鲜血。
穆染声音有些娇嗔：“说什么呢，你都要和别的女人结婚了。”
季赫轻笑道：“求婚的时候，我不知道你正在离婚。”
“更何况，她也没答应我。”
“染染，如果我现在说我想娶你，你愿意嫁给我吗？”
如果现在，我还相信他们是表兄妹的关系。
那我就真的是傻子了。
可能因为我是个哑巴，听力极好。
隔着一道门，我能听见外面衣物摩擦的声音。
我想，如果我现在打开门出去。
一定能看到他们俩忘情的吻在一起。
没过一会。
穆染有气无力的开口：“不行…啊赫，不行……”
季赫自嘲的冷笑了一声：“穆染，这次也要和从前那么多次一样。再把我丢下吗？”
空气里沉默了好久，他解锁了手机。
“你先睡吧，我出去买包烟。”
季赫快出门的时候。
穆染突然开口：“69726？这么多年，你的密码还没换吗？”
“是你的名字，我舍不得换。”
心口的最后一道防线彻底崩塌。
我有些颤抖的拿出手机。
在九宫格输入法上，按下69726。
果然……出来的第三个组合就是穆染。
嘴角不自觉的扯出一抹苦笑。
又向下撇了撇嘴。
原来在一起这么久，季赫一直在骗我啊。
我们的家的大门密码，银行卡密码。
以及一切和数字有关的东西。
都是69726。
字数不够，他就在前面加个2。
我问过他这是什么意思。
他总是神色痛苦挣扎，告诉我：“没什么……”
时间长了，我也就不再问了。
直到半个月前。
在床上的时候，我突然发现他把浑身的纹身都洗掉了。
只留下心口处的数字：69726。
他看到我惊讶，笑的肆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