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章 牛背上的少年
清晨的薄雾还未散尽,八岁的杨启亮已经赶着五头黄牛出了村口。初春的风还带着刺骨的寒意,他裹紧了身上补丁摞补丁的粗布衣裳,赤着的双脚踩在带着露水的草地上,冻得通红。
"驾!"杨启亮挥动细长的竹鞭,轻轻拍打在最后那头总是掉队的老黄牛背上。牛群慢悠悠地向山坡走去,那里有最鲜嫩的青草。
路过村中唯一的学堂时,朗朗读书声从敞开的窗户飘出来。杨启亮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脚步,竖起耳朵听着里面的声音。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稚嫩的童声整齐地诵读着。
杨启亮踮起脚尖,透过窗棂的缝隙向里张望。学堂里十几个孩子端坐在木凳上,摇头晃脑地跟着先生念书。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前排那个穿着粉色绸缎衣裳的小女孩身上——欧阳蓉蓉,地主欧阳家的千金。
六岁的欧阳蓉蓉梳着两个可爱的发髻,白皙的小脸因为认真而微微泛红。她似乎感应到了窗外的目光,忽然转头看向窗外。杨启亮慌忙蹲下身子,心脏砰砰直跳,生怕被发现自己偷看。
"看什么呢,蓉蓉?"先生问道。
"没什么,先生。"清脆的童声回答,"我以为看到一只小鸟。"
杨启亮松了口气,又有些失落。在欧阳蓉蓉眼里,他大概连个人都算不上,只是一只"小鸟"吧。他重新赶着牛群离开,心里酸涩得像是咬了一口未熟的青梅。
杨家的茅草屋在村子的最西头,三间低矮的土房,屋顶的茅草已经发黑,每逢雨天就会漏雨。杨启亮的父亲杨老实是个佃农,租种了欧阳家十五亩薄田,年景好时勉强能糊口,遇上旱涝就得借粮度日。
"亮儿,回来了?"杨母正在灶台前熬一锅稀得能照见人影的粥,见儿子放牛回来,疲惫的脸上挤出笑容,"饿了吧?粥马上好。"
杨启亮摇摇头:"娘,我不饿。牛都吃饱了,我拴在后山老地方。"他放下竹鞭,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这是欧阳家给的工钱,您收好。"
杨母接过铜钱,叹了口气:"苦了你了,这么小就要干活。若是家里宽裕些,也该让你去学堂念书的..."
"娘,我不爱念书。"杨启亮违心地说,眼睛却不自觉地瞟向墙角那几本他偷偷从学堂垃圾堆里捡来的破旧书本。每天晚上,他都会就着微弱的油灯,一个字一个字地辨认那些模糊的字迹。
晚饭后,杨启亮借口去河边洗脚,实则绕路到了学堂后面的小树林。那里有棵老槐树,正好能看到学堂的窗户。他常常躲在树上,偷听先生讲课。今天先生正在讲《论语》,他听得入神,连蚊子叮咬都浑然不觉。
"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杨启亮小声跟着念,手指在粗糙的树皮上划着字的样子。
忽然,一个清脆的声音从树下传来:"你在干什么?"
杨启亮吓得差点从树上掉下来。低头一看,欧阳蓉蓉正仰着小脸好奇地望着他,身边是她的丫鬟小翠。
"我...我在..."杨启亮结结巴巴,脸涨得通红。
"你在偷听先生讲课对不对?"欧阳蓉蓉歪着头问,眼睛里没有责备,反而带着几分调皮。
杨启亮羞愧地点点头,准备接受一顿责骂。地主家的小姐发现一个放牛娃偷学,肯定会告诉先生或者她父亲。
出乎意料的是,欧阳蓉蓉从怀里掏出一本书,递给树上的杨启亮:"给你。这是先生今天教的《论语》,上面有我的笔记。你...你认得字吗?"
杨启亮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颤抖着手接过那本崭新的书册:"认...认得一些。"
"那好,以后我每天把书借给你看,第二天早上还给我就行。"欧阳蓉蓉说完,拉着丫鬟转身走了,留下目瞪口呆的杨启亮。
从那天起,杨启亮每天都能收到欧阳蓉蓉悄悄留给他的书本。有时是《论语》,有时是《千字文》,甚至还有《诗经》。他如饥似渴地阅读着,不认识的字就记下来,第二天偷偷观察学堂里先生怎么教。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半年,直到有一天,欧阳老爷发现了女儿的书总是莫名其妙地消失又出现。追问之下,欧阳蓉蓉说出了实情。
第二天,杨启亮被叫到了欧阳家的正厅。高大的厅堂里,欧阳老爷端坐在太师椅上,面色阴沉。杨启亮跪在地上,浑身发抖。
"小小年纪就学会偷东西了?"欧阳老爷冷冷地问。
"老爷明鉴,小的没有偷,是...是小姐借给小的看的..."杨启亮声音细如蚊蚋。
"借?你一个放牛娃,也配碰我女儿的书?"欧阳老爷拍案而起,"从今天起,你不必再来放牛了!滚出去!"
杨启亮如遭雷击,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失去这份工作,家里就少了一份收入。他不敢想象父母会有多失望。
就在这时,一个小小的身影冲进了厅堂。
"爹!书是我主动给他的!"欧阳蓉蓉跑到父亲身边,拉着他的袖子,"他很好学,比学堂里那些只会打瞌睡的强多了!"
欧阳老爷看着女儿倔强的小脸,眉头紧锁:"蓉蓉,你不懂。下人就是下人,读书对他们没用,反而会生出非分之想。"
"我不管!"六岁的欧阳蓉蓉跺着脚,"你要赶他走,我就不念书了!"
最终,欧阳老爷拗不过女儿,勉强同意杨启亮继续放牛,但严禁他再接触书本。杨启亮感激地磕头谢恩,却在抬头时看到欧阳蓉蓉眼中闪过一丝他读不懂的复杂神色。
那天之后,欧阳蓉蓉再也没有借书给他。两人偶尔在村里相遇,也只是远远地看一眼,然后各自走开。杨启亮把那份懵懂的好感深深埋在心底,继续着他放牛、劳作、偷学的日子。
五年光阴如白驹过隙,杨启亮从瘦弱的孩童长成了精壮的少年。十三岁的他剑眉星目,虽然衣衫依旧破旧,但眼中多了几分坚毅和智慧。这些年来,他不仅学会了所有学堂里教的内容,还通过各种途径读了不少杂书,甚至偷偷练就了一手好字。
这天傍晚,杨启亮像往常一样赶着牛群回村。路过一片小树林时,一头顽皮的小牛犊突然窜进了林子。杨启亮连忙追了进去,在灌木丛中寻找小牛的踪迹。
忽然,他的脚踢到了一个硬物。低头一看,是一个灰色的粗布包裹,半掩在落叶中。杨启亮好奇地捡起来,沉甸甸的。打开一看,他的呼吸顿时停滞了——里面整整齐齐地码着几十锭银子,在夕阳下泛着诱人的光泽。
杨启亮的手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这些银子,足够他家买上十亩好地,盖三间大瓦房,还能剩下不少。父母再也不必起早贪黑地劳作,妹妹也能穿上新衣裳...
他的心跳如鼓,脑海中闪过无数念头。最终,他深吸一口气,重新系好包裹,坐在路边的石头上等待失主。天色渐暗,牛群已经自己回了村,但他依然坚守在那里。
两个时辰后,一个佝偻的身影出现在小路尽头。那是个须发皆白的老人,拄着一根竹杖,边走边四下张望,不时咳嗽几声。
"老人家,您在找什么吗?"杨启亮上前问道。
老人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小伙子,你可看见一个灰色包裹?"
杨启亮心中一喜,连忙递上包裹:"是这个吗?"
老人接过包裹,打开看了一眼,长舒一口气:"正是。小伙子,你在这里等了多久?"
"约莫两个时辰。"杨启亮老实回答。
老人审视着杨启亮朴实的脸庞和破旧的衣衫,忽然问道:"你可知这包裹里的银子,够你一家过上十年好日子?"
杨启亮点点头:"知道。但这不是我的钱,我不能要。"
老人眼中闪过一丝赞赏:"好,好!老夫行走江湖数十载,像你这般品性的年轻人实在少见。"他忽然正色道,"老夫姓李,年轻时江湖人称'飞刀王',如今老了,不中用了。"
杨启亮瞪大眼睛:"您...您就是三十年前名震江湖的李寻风李大侠?"
老人微微一笑:"想不到还有人记得老夫。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
"晚辈杨启亮。"
"杨启亮..."李寻风沉吟片刻,"老夫观你根骨不错,心地纯良,可愿随我学几日功夫?"
杨启亮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扑通一声跪下:"弟子愿意!"
"起来吧。"李寻风扶起他,"老夫时日无多,只能教你七日。能学多少,就看你的造化了。"
接下来的七天,杨启亮每天天不亮就借口上山砍柴,实则来到李寻风暂住的山洞学艺。老人虽然年迈,但一招一式依然凌厉非常。他主要教授杨启亮两样功夫:一是"游龙步",乃上乘轻功;二是"流星飞刀",讲究"心到、眼到、手到",百步穿杨,例无虚发。
第七天傍晚,李寻风将一柄三寸长的飞刀郑重地交给杨启亮:"此刀随我五十余载,今日赠与你。记住,飞刀之术,不在力大,而在心准。心正则刀正,心邪则刀偏。"
杨启亮双手接过飞刀,只见刀身寒光凛凛,刀柄上刻着一个小小的"风"字。
"师傅,您要走了吗?"杨启亮不舍地问。
李寻风点点头:"老夫大限将至,需寻一处清净地。这包银子你拿去,算是为师的一点心意。"见杨启亮要推辞,他摆摆手,"收下吧,你父母辛苦半生,该享享福了。"
杨启亮含泪叩首:"弟子永记师傅教诲。"
李寻风扶起他,又从怀中取出一本薄册子:"这是《流星刀谱》,我毕生心血所聚。你勤加练习,假以时日,必成大器。"说完,老人转身飘然而去,几个起落便消失在山林间,真如传说中的仙人一般。
杨启亮捧着刀谱和银两,望着师傅离去的方向,久久不能平静。他知道,自己的人生从此刻起,已经悄然改变。
第二章 十年磨一刀
李寻风留下的银两确实改变了杨家的境况。杨启亮告诉父母,这是他在山里采到珍贵药材卖的钱。杨家买了五亩好田,翻修了房屋,还添置了几件像样的家具。生活虽然依旧清贫,但至少不再为温饱发愁。
杨启亮则开始了秘密的练武生涯。每天放牛时,他都会找一处僻静所在,按照刀谱上的方法练习。起初,飞刀总是偏离目标,手臂也因用力不当而酸痛不已。但他牢记师傅"心到、眼到、手到"的教诲,日复一日地苦练。
三年过去,十六岁的杨启亮已经能将飞刀准确命中十步外的树叶。又过了两年,这个距离增加到了三十步。他不仅练习飞刀,还按照刀谱上的方法,将小石子、树枝等物当作暗器练习,做到"手中有物,皆可为刀"。
十年光阴如流水般逝去。二十三岁的杨启亮已经将"流星飞刀"练至炉火纯青之境。百步之内,他想打苍蝇的左翅绝不会碰到右翅。但他从未在人前显露过这手绝技,连父母都不知道儿子身怀绝世武功。
这十年间,欧阳蓉蓉也从懵懂少女出落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家闺秀。她继承了父亲精明的头脑和母亲的美貌,提亲的人几乎踏破了欧阳家的门槛。但她心高气傲,一个也没看上。
杨启亮偶尔在街上遇见欧阳蓉蓉的轿子,总会默默让到路边,低头行礼。两人目光偶尔相遇,又迅速分开,仿佛有一条无形的鸿沟横亘在他们之间。
这天清晨,杨启亮赶着牛群经过县城。忽然,前方传来女子的尖叫声。他快步上前,只见三个地痞无赖正围着一个卖花少女动手动脚,路人纷纷避开,无人敢管。
"小娘子,陪哥几个喝一杯如何?"为首的无赖淫笑着去拉少女的手。
杨启亮眉头一皱,正欲上前,却瞥见街角停着一顶熟悉的轿子——是欧阳家的轿子,轿帘微微掀起,露出欧阳蓉蓉半张俏脸。
他犹豫了。出手相助可能会暴露武功,不出手又良心难安。就在无赖要强行拖走少女的刹那,杨启亮从地上捡起三颗小石子,手腕一抖。
"嗖嗖嗖"三声轻响,三个无赖同时惨叫起来,各自捂着手腕——每人的腕关节处都嵌着一颗小石子,深入半寸,鲜血直流。
"谁?谁暗算老子?"为首的无赖怒吼着四下张望。
杨启亮早已隐入人群,但他没注意到,轿子里的欧阳蓉蓉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美丽的眼睛里闪烁着惊讶和钦佩的光芒。
三天后,杨启亮正在山坡上放牛,忽然听到身后传来轻柔的脚步声。他警觉地回头,却见欧阳蓉蓉独自一人站在不远处,一袭淡绿色衣裙,在阳光下宛如仙子。
"欧...欧阳小姐?"杨启亮慌忙起身行礼,心跳如鼓。
欧阳蓉蓉微微一笑:"杨启亮,十年不见,你长高了。"
杨启亮愣住了。他没想到欧阳蓉蓉还记得他的名字,更没想到她会主动来找他说话。
"小姐认得小的?"他小心翼翼地问。
"当然认得。"欧阳蓉蓉走近几步,"那个在树上偷听先生讲课的放牛娃,那个被我父亲赶出家门却依然每天躲在树林里学习的倔强少年。"
杨启亮脸红了:"小姐...都记得。"
"我记得的事情可多了。"欧阳蓉蓉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比如三天前,你在东街用石子教训无赖的手法,可真漂亮。"
杨启亮心头一震,暗叫不好。他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武功暴露了。
"小姐看错了,那不是我..."他试图辩解。
欧阳蓉蓉摇摇头:"我六岁就能过目不忘,你觉得我会认错人吗?"她忽然正色道,"杨启亮,你到底是谁?一个放牛娃怎么会有这样的身手?"
杨启亮知道瞒不过去了,只得简略地讲述了十年前偶遇李寻风的经历,当然隐去了银两的部分。
欧阳蓉蓉听完,眼中异彩连连:"'飞刀王'李寻风?那可是三十年前江湖上数一数二的高手!难怪你的暗器手法如此精妙。"她忽然压低声音,"杨启亮,你能不能教我武功?"
"什么?"杨启亮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想学武。"欧阳蓉蓉坚定地说,"父亲总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可我不甘心一辈子相夫教子。我要像传说中的女侠一样,仗剑江湖!"
杨启亮看着眼前这个充满朝气的少女,恍惚间仿佛看到了十年前的自己。那时的他,也是这般渴望改变命运。
"小姐,练武很苦的..."他试图劝阻。
"我不怕苦!"欧阳蓉蓉打断他,"你每天什么时辰在这里放牛?我来找你学。"
杨启亮知道拗不过她,只得答应每天清晨教她一个时辰的基本功。但他心里清楚,欧阳蓉蓉这样的千金小姐,吃不了几天苦就会放弃的。
出乎意料的是,欧阳蓉蓉坚持了下来。无论刮风下雨,她每天都会准时出现在山坡上,跟着杨启亮扎马步、练拳脚。一个月过去,她原本白皙的皮肤晒黑了些,手上也磨出了茧子,但眼神却越发坚毅。
这天清晨,两人正在练习,忽然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杨启亮警觉地将欧阳蓉蓉护在身后,只见一骑快马飞驰而来,马上之人穿着官服,满身是血。
"山贼...山贼来了!"那官差嘶哑地喊着,"大批山贼攻破了县衙...快逃啊!"
话音未落,一支利箭从林中射出,正中官差后心。他栽下马来,气绝身亡。
杨启亮脸色大变,拉起欧阳蓉蓉就跑:"快回城!你父亲有危险!"
欧阳蓉蓉却挣脱他的手:"不行!我爹还在家里,我要回去救他!"
"你疯了?"杨启亮急道,"山贼人多势众,你回去是送死!"
"那我也不能丢下父亲不管!"欧阳蓉蓉眼中含泪,却倔强地昂着头。
杨启亮看着她坚定的眼神,忽然明白了什么。他深吸一口气:"好,我陪你回去。但你必须听我指挥,明白吗?"
欧阳蓉蓉点点头。两人抄小路向县城奔去,远远地,已经能看到城中升起的浓烟和听到喊杀声。
山贼的大举进攻,将彻底改变两人的命运。而杨启亮苦练十年的飞刀绝技,也终于要第一次在人前显露锋芒了...
第三章 飞刀惊雷
县城方向升起的黑烟如同一条狰狞的黑龙,盘旋在晴朗的天空中。喊杀声、哭嚎声随风传来,令人毛骨悚然。
杨启亮拉着欧阳蓉蓉的手腕,沿着小路疾奔。欧阳蓉蓉的绣花鞋早已沾满泥泞,裙摆也被荆棘划破了几道口子,但她咬紧牙关,一步不落。
"前面就是西门,看起来还没被攻破!"杨启亮指着不远处低矮的城墙。城门紧闭,城头上几个衙役正紧张地张望着城外。
两人刚靠近城门,一支羽箭"嗖"地钉在他们脚前。
"站住!什么人?"城头上传来厉喝。
"我是欧阳家的女儿!快开城门!"欧阳蓉蓉仰头喊道。
城头的衙役认出了她,连忙放下吊篮:"欧阳小姐快上来!山贼已经攻入东城了!"
杨启亮帮欧阳蓉蓉坐进吊篮,看着她被拉上城墙,自己则后退几步,一个助跑,脚尖在城墙上轻点三下,竟如燕子般轻盈地翻上了两丈高的城墙。
"好俊的轻功!"旁边的衙役惊叹道。
欧阳蓉蓉也睁大了眼睛,她虽然跟杨启亮学了一个月基本功,但从未见过他展示真正的武功。此刻的杨启亮身形矫健,眼中精光闪烁,与平日那个沉默寡言的放牛郎判若两人。
"欧阳小姐,你家在哪个方向?"杨启亮沉声问道。
欧阳蓉蓉指向城东一处大宅院,那里正冒着浓烟。杨启亮脸色一变,不等衙役们反应过来,已经揽住欧阳蓉蓉的腰,纵身跃下城墙。
"啊——"欧阳蓉蓉的惊呼还未出口,就感觉身体一轻,杨启亮的"游龙步"施展开来,在屋脊间腾挪跳跃,如履平地。风声在耳边呼啸,她不得不紧紧抱住杨启亮的脖子,心跳快得几乎要冲出胸膛。
越靠近欧阳家,街道上的惨状就越发触目惊心。商铺被砸开,货物散落一地;几具尸体横陈街头,有衙役的,也有普通百姓的。远处传来女子凄厉的哭喊声和山贼猖狂的大笑。
"抓紧了!"杨启亮低喝一声,速度又快了几分。
欧阳家的大院前,十几个手持兵刃的山贼正在撞门。朱漆大门已经摇摇欲坠,门内传来家丁们惊恐的叫喊。
杨启亮带着欧阳蓉蓉落在附近一棵大树上,借着茂密树叶的掩护观察形势。
"至少三十个山贼,个个都有武功底子。"杨启亮眉头紧锁,"你父亲在里面吗?"
欧阳蓉蓉点点头,急得眼泪直打转:"今天是母亲的忌日,父亲一定在祠堂祭拜..."
正说着,大门轰然倒塌,山贼们蜂拥而入。院内顿时响起打斗声和惨叫声。
"你躲在这里别动!"杨启亮从怀中掏出三柄飞刀,眼中寒光一闪,"我去救人。"
"等等!"欧阳蓉蓉拉住他的衣袖,"他们人多势众,你..."
杨启亮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十年磨一刀,霜刃未曾试。今日,正好试试我的飞刀利不利。"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原地。欧阳蓉蓉只看到一道灰影掠过院墙,快得几乎留下残影。
院内,山贼们正在大肆劫掠。几个家丁倒在血泊中,剩下的被逼到墙角,瑟瑟发抖。欧阳老爷被两个山贼押着,跪在院子中央。一个满脸横肉、手持九环大刀的壮汉正用刀尖挑起欧阳老爷的下巴。
"欧阳老儿,听说你有个如花似玉的女儿?交出来给咱大哥做压寨夫人,饶你不死!"壮汉狞笑着。
"呸!"欧阳老爷一口唾沫吐在壮汉脸上,"我女儿就是死,也不会嫁给你们这些畜生!"
"老东西找死!"壮汉大怒,举刀就要劈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寒光如流星划过长空,"噗"地一声没入壮汉的咽喉。壮汉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地摸了摸自己喉咙上突然多出来的刀柄,然后轰然倒地。
"什么人?"山贼们大惊失色,纷纷拔出兵器。
回答他们的又是三道寒光。最前面的三个山贼同时捂住喉咙,指缝间鲜血喷涌,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倒地身亡。
"暗器!有高手!"山贼们慌乱地围成一圈,警惕地四下张望。
庭院中央的古柏树上,一片衣角随风轻扬。山贼们抬头望去,只见一个身着粗布衣裳的年轻男子悠然坐在树枝上,手中把玩着一柄三寸长的飞刀。
"小子,你是谁?敢坏我们黑风寨的好事!"一个头目模样的人厉声喝道。
杨启亮轻轻一跃,如落叶般飘然落地,正好站在欧阳老爷身前:"在下不过是个放牛的,路见不平,扔几把刀玩玩。"
"放你娘的屁!"头目怒极,"兄弟们,剁了他!"
十几个山贼同时扑来,刀光剑影将杨启亮笼罩其中。欧阳老爷绝望地闭上眼睛,不忍看这个仗义出手的年轻人被乱刀分尸。
然而预想中的惨叫声并未响起。欧阳老爷睁开眼,看到了令他终生难忘的一幕——
杨启亮的身影在刀光剑影中飘忽不定,如同游鱼般穿梭自如。他手中没有兵器,只是不时屈指一弹,便有一名山贼捂着喉咙倒下。短短几个呼吸间,地上已经躺了七八具尸体,每具尸体的咽喉处都插着一柄精巧的飞刀。
剩下的山贼吓得连连后退,眼中满是惊恐。他们行走江湖多年,何曾见过如此神乎其技的暗器功夫?
"流星飞刀...你是'飞刀王'李寻风的传人?"山贼头目声音发颤。
杨启亮不置可否,只是冷冷道:"带着你的人,滚出县城。再让我看见黑风寨的人作恶,定取你项上人头。"
山贼头目脸色阴晴不定,忽然从怀中掏出一个哨子猛吹三声。尖锐的哨音传遍全城,不一会儿,越来越多的山贼从四面八方涌来,将欧阳家院子围得水泄不通。
"小子,武功再高也怕人多!"头目狞笑道,"今天就是耗,也要耗死你!"
杨启亮环视四周,心中暗凛。院子里已经聚集了近百名山贼,就算他飞刀再准,身上带的飞刀也不够用。更麻烦的是,欧阳老爷和家丁们还在身后,他不能只顾自己突围。
就在这危急时刻,一个清脆的女声从墙头传来:"杨启亮,接刀!"
杨启亮抬头一看,欧阳蓉蓉不知何时爬上了墙头,手里捧着一个木盒。她用力将木盒抛向杨启亮,盒子在空中打开,数十柄各式飞刀如天女散花般洒落。
杨启亮纵身一跃,在半空中接住三柄飞刀,同时双腿连环踢出,将靠近的两个山贼踹飞。落地时,他的脚尖轻挑,地上散落的飞刀纷纷弹起,被他一一接住,转眼间手中已经扣了八柄飞刀。
"好一个'天女散花'!"杨启亮大笑,"欧阳小姐,多谢了!"
山贼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一愣,杨启亮却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双手连挥,八柄飞刀化作八道寒光,分别射向八个方向。八名山贼应声倒地,每人的右手手腕都被飞刀贯穿,兵器"咣当"落地。
"再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杨启亮声音冰冷,"滚,或者死。"
山贼们面面相觑,终于在一个头目的带领下开始撤退。然而就在这时,一个阴冷的声音从大门外传来:"废物,连个放牛的都收拾不了。"
人群自动分开,一个身着黑袍、面容阴鸷的中年男子缓步走入。他手中把玩着两枚铁胆,眼神如毒蛇般盯着杨启亮。
"大当家!"山贼们纷纷行礼,眼中重新燃起希望。
杨启亮心中一沉。此人步伐沉稳,太阳穴高高鼓起,一看就是内家高手。更麻烦的是,他身后还跟着四个同样气息沉稳的汉子,想必是黑风寨的顶尖战力。
"小子,报上名来。"黑袍男子冷冷道,"本座刀下不斩无名之鬼。"
杨启亮深吸一口气,知道今日难以善了。他悄悄对墙头的欧阳蓉蓉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快逃。然而欧阳蓉蓉却倔强地摇了摇头,反而从墙上跳了下来,跑到父亲身边。
"在下杨启亮,无名小卒一个。"杨启亮沉声道,"不知大当家如何称呼?"
"本座'黑心阎罗'崔无命。"黑袍男子阴森一笑,"听说你会李寻风的流星飞刀?正好,三十年前他伤我师父的仇,今日一并报了!"
话音未落,崔无命突然出手,两枚铁胆如炮弹般射向杨启亮。杨启亮侧身闪避,铁胆擦着他的衣角飞过,竟将身后的石狮击得粉碎!
杨启亮心头一震,这崔无命的内力竟如此深厚!不容他多想,崔无命已经欺身而上,一双肉掌泛起诡异的黑色,显然练有毒掌功夫。
杨启亮不敢硬接,施展"游龙步"连连后退。崔无命的掌风扫过地面,青石板竟然被腐蚀出一个个小坑,冒出刺鼻的白烟。
"小子,只会躲吗?"崔无命讥讽道,"李寻风就教了你这些?"
杨启亮不答,突然一个后仰,同时右手一扬,一柄飞刀直取崔无命咽喉。崔无命冷笑一声,竟不闪不避,只是用手臂抵挡了一下,飞刀刺中后竟然被弹开了!
"铁布衫?"杨启亮瞳孔一缩。
"不错,本座早已练就金刚不坏之身!"崔无命狂笑,"你的飞刀,伤不了我!"
杨启亮心中一沉,知道遇到了真正的强敌。他余光瞥见欧阳蓉蓉正扶着父亲往内院退去,却被几个山贼拦住。情急之下,他抓起地上的一把落叶,运劲甩出。
看似轻飘飘的树叶在他手中竟如利刃般锋利,几个山贼惨叫一声,捂着脸倒地打滚。
"好一手'飞花摘叶'!"崔无命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不过,到此为止了!"
他突然变招,双掌如狂风暴雨般攻来。杨启亮避无可避,只得运起全身功力硬接一掌。
"砰"的一声闷响,杨启亮连退七步,嘴角溢出一丝鲜血。崔无命也退了三步,脸色微变:"小小年纪,内力竟如此深厚?"
杨启亮强忍胸中翻腾的气血,忽然笑了:"崔大当家,你的铁布衫,是不是练到咽喉就练不下去了?"
崔无命脸色一变:"你...你怎么知道?"
"猜的。"杨启亮擦去嘴角血迹,"刚才我的飞刀明明对准了你的咽喉死穴,你却特意用手臂去接,说明那里是你的罩门!"
崔无命眼中杀机大盛:"聪明人通常死得早!"
他再次扑来,这次攻势更加凌厉。杨启亮且战且退,似乎力有不支。就在崔无命一记"黑虎掏心"直取他胸口时,杨启亮突然身形一矮,从崔无命腋下钻过,同时右手在腰间一抹。
崔无命只觉喉头一凉,低头看去,一柄造型奇特的飞刀正插在他的咽喉上,刀柄上的"风"字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这...这是..."崔无命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家师李寻风的贴身飞刀。"杨启亮轻声道,"专破各种横练功夫。"
崔无命张了张嘴,却只喷出一口鲜血,然后轰然倒地,气绝身亡。
这一幕震撼了所有山贼。他们心目中无敌的大当家,竟然死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放牛郎手上!
"大当家死了!"不知谁喊了一声,山贼们顿时乱作一团,争先恐后地往外逃。
杨启亮没有追击,他快步走到欧阳老爷面前,单膝跪地:"老爷受惊了。"
欧阳老爷颤抖着扶起他:"英雄请起!今日若非你出手相救,我欧阳家难逃灭门之祸啊!"
这时,欧阳蓉蓉也跑了过来,眼中噙着泪水:"杨启亮,你...你受伤了!"
杨启亮摇摇头:"皮外伤,不碍事。"他看着欧阳蓉蓉被荆棘划破的裙角和沾满泥土的绣花鞋,心中一暖,"倒是小姐你,为何不听我的话逃走?"
"我...我怎么能丢下你一个人..."欧阳蓉蓉声音越来越小,脸颊泛起红晕。
欧阳老爷看看女儿,又看看杨启亮,忽然明白了什么,捋须微笑起来。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整齐的脚步声和铠甲碰撞声。一队官兵终于赶到,开始清剿残余山贼。
"是府城的援兵!"欧阳老爷喜道,"杨英雄,我们安全了!"
杨启亮点点头,忽然感到一阵眩晕。刚才与崔无命的对掌,他其实受了不轻的内伤,只是一直强撑着。
"杨启亮!"欧阳蓉蓉惊呼一声,及时扶住摇摇欲坠的他。
在陷入黑暗前,杨启亮最后看到的,是欧阳蓉蓉焦急而美丽的脸庞...
第四章 芳心暗许
杨启亮在一片温暖中醒来。身下是柔软如云的锦被,鼻尖萦绕着淡淡的檀香,与他简陋的茅屋截然不同。他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绣着牡丹的帐顶。
"你醒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带着掩不住的欣喜。
杨启亮转头,看到欧阳蓉蓉坐在床边的小凳上,手里还捧着一碗冒着热气的汤药。她眼下有淡淡的青影,显然许久未好好休息了。
"欧...欧阳小姐..."杨启亮挣扎着要起身,却被一只柔软的手按回枕上。
"别动,伤口会裂开的。"欧阳蓉蓉的声音轻柔却坚定,"你已经昏迷三天了。"
"三天?"杨启亮一惊,这才感觉到胸口传来阵阵钝痛。他低头看去,发现自己赤裸的上身缠满了白布,几处伤口还渗着淡淡的血色。
欧阳蓉蓉将药碗递到他唇边:"先把药喝了。"
杨启亮有些不自在,但还是顺从地喝下那碗苦涩的药汁。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欧阳蓉蓉身上。往日精致华美的衣裙换成了一身素雅的浅绿色衫子,发髻简单地挽起,没有戴任何首饰。最令他惊讶的是,那双曾经白皙如玉的手,现在指尖微微发红,似乎被热水烫过。
"小姐...这些天是你在照顾我?"杨启亮小心翼翼地问。
欧阳蓉蓉脸上飞起一抹红晕:"嗯。大夫说你的内伤很重,需要特殊的手法和药引...别人做不好。"
杨启亮心头一震。欧阳家的小姐,居然亲自为一个放牛郎煎药、换药?这要是传出去,她的名声...
像是看穿了他的想法,欧阳蓉蓉轻声道:"不用担心。父亲已经下令,不许任何人外传这件事。再说..."她抬起头,明亮的眼睛直视杨启亮,"你救了整个欧阳家,这点回报算什么?"
杨启亮不知该如何回应,只能低头看着锦被上的花纹。房间一时陷入沉默,只听得见窗外竹叶沙沙的声响。
"那个..."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停住。
"你先说。"杨启亮道。
欧阳蓉蓉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杨启亮,你还记得十年前,我借书给你看的事吗?"
杨启亮点点头,那段记忆是他贫苦童年中最温暖的亮色。
"其实那时候...我就很喜欢你了。"欧阳蓉蓉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你那么穷,却那么好学...我从来没见过像你这样的人。"
杨启亮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欧阳家的小姐,十年前就对他...
"后来父亲不许我再借书给你,我就偷偷把批注写在纸上,塞在学堂后面的树洞里。"欧阳蓉蓉继续道,"我不知道你有没有找到..."
"我找到了。"杨启亮声音有些哽咽,"每一张都找到了。那些批注...帮了我很多。"
两人相视一笑,仿佛回到了十年前那两个在树下交换书本的孩子。
"后来你突然不来放牛了,我打听了好久,才知道你去山里采药卖钱了。"欧阳蓉蓉眼中闪过一丝失落,"我以为...你再也不会回来了。"
杨启亮心中一动。原来那些年,不止他在暗中关注着欧阳蓉蓉,她也一直在留意他的动向。
"我...我得帮家里渡过难关。"杨启亮含糊地解释,不敢说出银两的真正来历。
欧阳蓉蓉似乎想说什么,却被一阵敲门声打断。
"蓉蓉,杨英雄醒了吗?"欧阳老爷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醒了,父亲。"欧阳蓉蓉连忙起身开门。
欧阳老爷走进来,看到醒来的杨启亮,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杨英雄终于醒了!这几日可把蓉蓉急坏了,寸步不离地守着你。"
"爹!"欧阳蓉蓉羞红了脸。
杨启亮挣扎着要起身行礼,被欧阳老爷按住:"别动别动!你是我欧阳家的大恩人,这些虚礼就免了。"
欧阳老爷在床边坐下,正色道:"杨英雄,老夫已经将你的事迹上报官府。县令大人十分钦佩,说要为你请功。另外..."他顿了顿,"老夫想聘请你做我欧阳家的护院教头,月钱十两,不知你意下如何?"
十两银子!这在从前是杨启亮一家半年的收入。他下意识要拒绝,却听欧阳蓉蓉轻声道:"答应吧,这样...这样你就不用再住那间漏雨的茅屋了。"
杨启亮看着欧阳蓉蓉期待的眼神,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太好了!"欧阳老爷拍掌大笑,"等你伤好了就上任。蓉蓉,去吩咐厨房准备些补品,给杨英雄补补身子。"
欧阳蓉蓉应声离去,临走时回头看了杨启亮一眼,眼中满是柔情。
待她走后,欧阳老爷的笑容渐渐收敛,神情变得复杂起来:"杨英雄...不,杨启亮,老夫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杨启亮心头一紧:"老爷请说。"
"小女...似乎对你有些特别的情愫。"欧阳老爷叹了口气,"若是从前,老夫断不会同意。但如今你身怀绝技,又对我欧阳家有大恩..."
杨启亮连忙道:"老爷多虑了!小姐金枝玉叶,在下岂敢有非分之想?"
欧阳老爷深深看了他一眼:"是吗?那老夫就放心了。你好好休息吧。"说完,起身离去。
杨启亮望着关上的房门,心中五味杂陈。他何尝不喜欢欧阳蓉蓉?那个美丽聪慧、善良勇敢的女子,早已在他心中占据了最重要的位置。但他们之间的差距,岂是一次救命之恩就能抹平的?
第五章 情定终生
一个月后,杨启亮的伤已经痊愈。这一个月里,欧阳蓉蓉几乎每天都来看他,有时带着新熬的汤药,有时是几本珍贵的武学典籍,甚至还有她亲手做的点心——虽然第一次做的桂花糕硬得能砸核桃,但杨启亮还是感动地全部吃完了。
这天清晨,杨启亮换上了欧阳家为他准备的新衣——一件靛青色的劲装,衬得他越发挺拔俊朗。他来到后院,开始每日的晨练。
飞刀在指尖旋转,化作一团银光。杨启亮手腕一抖,飞刀如流星般射出,正中三十步外一片飘落的树叶,将其钉在树干上。
"好厉害!"欧阳蓉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杨启亮转身,看到欧阳蓉蓉穿着一身利落的短打装扮,头发高高束起,像个江湖女侠。
"小姐这是..."
"跟你学武啊!"欧阳蓉蓉笑道,"别忘了,山贼来之前你答应过我的。"
杨启亮这才想起那个约定。当时他以为欧阳蓉蓉只是一时兴起,没想到她竟如此认真。
"可是...现在老爷已经知道我会武功了,再私下教你不合适。"杨启亮犹豫道。
"我已经跟父亲说过了,他同意了。"欧阳蓉蓉眨眨眼,"他说既然聘请你做教头,教我武功也是分内之事。"
杨启亮无奈,只得从基本功开始教起。出乎意料的是,欧阳蓉蓉学得极快,一个简单的"白鹤亮翅",她练上三五遍就能掌握要领,比许多练武多年的男子还要标准。
"你很有天赋。"杨启亮由衷赞叹。
欧阳蓉蓉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笑道:"那是因为师父教得好。"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她脸上,晶莹的汗珠如同珍珠般闪烁。杨启亮看得有些出神,急忙移开视线。
"今天就到这里吧。"他干咳一声,"练武要循序渐进,贪多嚼不烂。"
欧阳蓉蓉点点头,却没有离开的意思。她咬了咬下唇,突然问道:"杨启亮,那天我父亲跟你说什么了?"
杨启亮一愣:"哪天?"
"就是我告诉你...我十年前就喜欢你那一天。"欧阳蓉蓉的脸红得像熟透的苹果,但眼睛却勇敢地直视着他。
杨启亮的心跳陡然加速。他没想到欧阳蓉蓉会如此直接地问出来。
"老爷说...说小姐对我有些特别的情愫。"杨启亮低声道,"但我觉得那只是小姐的感激之情..."
"不是感激!"欧阳蓉蓉急得跺脚,"杨启亮,你是木头吗?我十年前就喜欢你,现在依然喜欢你!不是因为你是英雄,而是因为你是你!"
这番直白的告白如同一记重锤,砸得杨启亮头晕目眩。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你...你不喜欢我吗?"欧阳蓉蓉眼中的光彩渐渐暗淡。
"不!"杨启亮脱口而出,"我喜欢!从十年前在树上偷看你念书时就喜欢!但是..."他的声音低了下去,"我只是个放牛郎,连字都是在学堂外偷学的。而你是千金小姐,我们..."
"我不在乎!"欧阳蓉蓉打断他,"我父亲从前是佃农出身,靠自己的努力才有了今天。你比他当年强多了,至少你会绝世武功!"
杨启亮苦笑:"武功再高,也改变不了出身。"
"那你就证明给他们看!"欧阳蓉蓉激动地说,"开宗立派,广收门徒,成为一代宗师!到时候谁还敢说我们不相配?"
杨启亮怔住了。开宗立派?他从未想过这样的可能。但看着欧阳蓉蓉坚定的眼神,一颗种子悄然在他心中生根发芽。
"给我...给我点时间考虑。"他最终说道。
欧阳蓉蓉点点头,眼中重新燃起希望:"好,我等你。但别让我等太久。"
接下来的日子,杨启亮陷入了深深的矛盾。每当看到欧阳蓉蓉明媚的笑容,他就忍不住想要答应她;但一想到两人身份的差距,又退缩了。终于,在一个雨夜,他做出了决定。
天刚蒙蒙亮,杨启亮就收拾好简单的行囊,留下一封信,悄悄离开了欧阳府。他决定回到自己的茅屋,让时间和距离冲淡这段不该有的感情。
雨后的山路泥泞难行,杨启亮却走得飞快,仿佛身后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追赶。太阳升起时,他已经看到了自家那间破旧的茅屋。
推开门,熟悉的霉味扑面而来。屋内积了一层薄灰,显然父母搬去新居后很少回来。杨启亮放下行囊,坐在硬邦邦的木板床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这样也好。回到原点,继续过平凡的生活。欧阳蓉蓉...终会忘记他,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如意郎君。
正当他出神之际,门外传来急促的马蹄声。杨启亮警觉地站起身,只见一匹枣红马停在门前,马背上跳下一个熟悉的身影——欧阳蓉蓉。
她穿着那日练武的短打装扮,头发被风吹得凌乱,脸上还有泪痕。看到站在门口的杨启亮,她先是一愣,然后冲上来就是一记耳光。
"啪!"清脆的响声在山间回荡。
杨启亮没有躲,结结实实挨了这一下,脸颊火辣辣地疼。
"懦夫!"欧阳蓉蓉泪如雨下,"你就这样跑了?连当面拒绝我的勇气都没有?"
杨启亮沉默不语,心如刀绞。
欧阳蓉蓉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正是他留下的那封。她颤抖着手展开,念道:"'小姐厚爱,启亮愧不敢当。出身寒微,不敢高攀。愿小姐另觅良缘,忘了我这个粗人。'"她抬起头,眼中满是愤怒,"这就是你的真心话?"
杨启亮别过脸去:"是。"
"骗子!"欧阳蓉蓉又是一拳捶在他胸口,"你明明喜欢我!为什么要逃?"
"因为我不想你为难!"杨启亮终于爆发了,"你是欧阳家的大小姐,将来要继承家业。跟我在一起,你会被所有人指指点点,说你不顾身份下嫁!我不想你受这种委屈!"
欧阳蓉蓉呆住了,随即破涕为笑:"傻瓜...原来你是担心这个。"她上前一步,轻轻抱住杨启亮,"我都不在乎,你在乎什么?"
杨启亮浑身僵硬,不敢动弹。欧阳蓉蓉的发丝蹭着他的下巴,散发着淡淡的桂花香。
"我父亲已经同意了。"她轻声道,"他说你人品武功都是上上之选,只是担心你不愿意..."
"什么?"杨启亮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老爷他...同意了?"
欧阳蓉蓉点点头,仰起脸看着他:"现在,你还有什么理由拒绝我?"
杨启亮望着眼前这张满是期待的脸庞,所有的理智和顾虑都烟消云散。他缓缓低下头,吻住了那两片柔软的唇。
"没有理由了。"良久,他轻声道,"从今往后,你在哪,我就在哪。"
第六章 开宗立派
三个月后,欧阳家张灯结彩,喜气盈门。今天是欧阳蓉蓉和杨启亮的大喜之日,全县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来贺喜。
婚礼上,杨启亮一身大红喜服,英气逼人;欧阳蓉蓉凤冠霞帔,美若天仙。当司仪高喊"夫妻对拜"时,全场响起热烈的掌声。
婚后的日子甜蜜而充实。在欧阳老爷的支持下,杨启亮在城外的青云山上买下一块地,开始筹建自己的门派。欧阳蓉蓉则发挥经商才能,将门派产业经营得井井有条。
一年后,"流星门"正式开宗立派。开派大典上,杨启亮当众展示了"流星飞刀"的绝技——百步之外,九把飞刀同时射出,分别命中九个移动靶子的正中心,引得满堂喝彩。
欧阳蓉蓉也不甘示弱,一套"流云剑法"使得行云流水,丝毫不输男子。夫妻二人珠联璧合,很快在江湖上闯出了名头。
十年后,"流星门"已成为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大派,门下弟子过千。杨启亮将"流星飞刀"改良简化,创出十二式基础刀法,使普通弟子也能掌握三分精髓。而真正的绝技"流星追月",他只传给了两个人——欧阳蓉蓉和他们的儿子杨念风。
"为什么要叫'念风'?"年幼的儿子曾这样问。
杨启亮摸着儿子的头,望向远方:"是为了纪念一位叫李寻风的老人家。没有他,就没有今天的爹爹,也没有你。"
又过了二十年,五十岁的杨启亮已是江湖公认的"飞刀宗师",与欧阳蓉蓉并称"流星双绝"。他们的儿子杨念风也长大成人,继承了父亲的飞刀绝技和母亲的经商才能,将"流星门"发扬光大。
每年春天,杨启亮都会带着欧阳蓉蓉回到他们初次相遇的地方——那个小小的学堂。如今学堂已经扩建,门口立着一块石碑,上面刻着"知识改变命运"六个大字,这是杨启亮亲笔所题。
"还记得吗?当年你就躲在那棵树上偷听。"欧阳蓉蓉指着不远处一棵老槐树,眼中满是怀念。
杨启亮笑着揽住妻子的肩:"记得。那时候的你,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小仙女。"
"现在呢?"欧阳蓉蓉调皮地问。
"现在..."杨启亮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吻,"是陪我走过半生的挚爱。"
夕阳西下,两人的影子长长地拖在地上,融为一体,就像他们的生命,早已密不可分。
[全文完]
欧州的风车磨坊,大部分为砖石结构,少部分为木质结构,主轴、齿轮和涡轮机等都采用铸铁,契瓦尔科维采风车磨坊,1873年建造,采用圆形直径7.7米,高10.4米的荷兰式磨坊,用红砖砌成的80厘米厚的墙体,改进了转动装置,增加了去皮机、旋转筛,以及分别运送谷物和麦粉的升降机,中世纪英国的风车磨坊,主要还是局限于碾磨谷物、磨面粉,很少用于工业领域,直到17世纪末,英国的木材加工和造纸才使用风能机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