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九六四年深秋,天高云淡,列车鸣着汽笛在贵州高原的崇山峻岭中飞驰。
车厢内,从大寨参观回来的险峰大队党支部书记高岩竹,倚窗眺望着远处山巅的白云,心里涌上了钢铁誓言:“任凭山高悬岩陡,雄心壮志贯牛斗;劈山引水学大寨,誓叫险峰变绿洲。”
几天以后,高岩竹背着背包,在晚霞中登上了一座高山,满脸流着汗水,大步流星地向险峰大队走去。
他来到村口,停住了脚步,凝视着远处爬山越岭背水归来的社员,更加坚定了他劈山引水的决心。
高岩竹正在凝眸远望,身后传来了清脆的喊声:“高支书,高支书!”随着跑过来一个圆脸大眼睛,身体挺结实,红脸蛋下甩着一对黑黝黝长辫子的姑娘。高岩竹转身一看,原来是团支部书记李秀英。
两人边说边进了村。高岩竹向秀英说着劈山引水改造山区的计划,秀英一边听着,一边连连点头。
当天晚上,在大队部里召开了党支部扩大会议。高岩竹先介绍了参观大寨的情况,随后提出了劈山引水改造险峰大队十年九旱落后面貌的设想。
高岩竹刚说完,大伙就你一言我一语议论开了,会场上一片沸腾。只有副支书张德雄抽着烟不声不响地坐在一旁。原来,高岩竹的设想,打乱了他正盘算着冬季多抽些人烧砖瓦搞副业增加收入的计划。
一个黑小伙蓦地站起来说:“我赞成高支书的意见,组织突击队,大战龙洞,引水进村。”大伙一看,是团支委黑牛。
李秀英接着也站了起来,表示坚决响应毛主席的号召,走大寨的道路,治山治水,改变山区,多种粮食,支援世界革命。其他同志都表示支持高岩竹的设想。
高岩竹听了大伙的发言,看了一眼张德雄,决定把劈山引水的问题交给各生产队去讨论,叫支委们分头下去搜集意见。
会后,高岩竹同张德雄并肩走出大队部。张德雄谈了自己的看法,他强调险峰大队山高岩陡,工程量大,技术要求高,资金花得多,总之困难重重,不如狠抓副业,增加社员收入。
高岩竹拍着张德雄肩膀说:“困难是不少,但是只要我们认真读毛主席的书,依靠群众,就能战胜困难。具体问题我们是要好好研究解决,周密计划后才能动工。”
劈山引水的讨论在全村热烈地展开了。团支部领导着青年们在村里村外、峭壁悬岩上刷上了农业学大寨的豪言壮语。李秀英还组织回乡知识青年把大寨的先进事迹编成了小节目到各生产队宣传演出。
这天,中农社员刘喜富正在家里喝酒,突然,一个满脸络腮胡的中年人跑来:“喜富哥,好自在啊!大伙都在村口辩论劈山引水的事,你却在家里喝酒。”刘喜富一看,是社员罗来顺,便邀他一起喝酒。
两人一边喝酒,一边闲扯。话题转到劈山引水上,刘喜富半醒半醉地说:“远水难救近渴,我看还不如搞点副业,大伙多分点红。”罗来顺附和说:“是啊!放着眼前的利益不抓,去想那些没边没际的事。”
两人正谈得投机,忽然村口一阵嘈杂的人声随风传来,罗来顺朝窗外看了一眼说:“那边正在辩论,走!听听去。”说完,两人就一块向村口走去。
村口的核桃树下,一群社员正在辩论。秀英拉着十里响的清脆嗓子说:“大寨的贫下中农能治好七沟八梁一面坡,咱们为啥不能治服悬岩陡壁虎头峰,把龙洞水引过来!”
人们被这火一般的语言燃烧着。忽然,刘喜富醉眼惺松地说:“引龙洞水,要经过虎头峰、断壁岩、仙人桥三道险关。等把庙修好,和尚都老死了。不如抓点眼前利益,搞点副业,多分点现金。”
一个调皮的青年做着怪脸打趣刘喜富说: “依我说呀,先把庙修好,让咱们刘大叔在庙里当一名“醉酒金刚,才好哩!”一句话引得大伙哄然大笑。
哄笑声中,罗来顺装着一副严肃的面孔说:“刘大哥的话也有点道理。依我看,在咱们这偏僻山区,要水没水,土壤又不好,搞农业没啥前途,不如集中力量烧窑挖煤搞运输。
这时,高岩竹正向人群走来,罗来顺一见支书来了便改口说:“我不过是赞成刘大哥的意见,而且听副支书说也有这个意思。你干么脸红脖子粗的?”
高岩竹没有理会罗来顺,却从挎包里摸出一块石头大声说:“大伙看!大寨的石头有多硬!”接着给大伙讲了大寨治山治水、改天换地的英雄事迹,最后指出:“我们险峰大队一定要走大寨的道路。”
这一番话说得大伙热呼呼的,许多人当场要求马上动工劈山引水。高岩竹严肃地说:“劈山引水事关重大,大家要好好讨论,作好充分准备,还要召开支委会研究决定,报请上级党委批准,才能动工。”
第二天,高岩竹同张德雄带着黑牛、秀英等人,还特地邀请最先发现龙洞有水的老贫农厚忠爷,一起沿着渠道通过的路线去察看地形。
来到虎头峰,老人向大伙讲述了四十年前引水的往事:“那一年,险峰村遭到百年未有的大旱灾,庄稼全部干死了。家家户户,缸里没有三碗水。
有一天,我发现龙洞有股大水,就和几个穷哥们商量,想把龙洞水引出来。我们对虎头峰、断壁岩进行了测量,制成了一张草图。
没想到,刚刚动工就被地主胡大麻子发现了。这家伙想把这股水占为已有,就假惺惺地拿出一点粮食和几把工具,要我们加速修沟。我们看穿了胡大麻子的阴谋,拒绝接受粮食和工具,当场决定停工。
“胡大麻子见我们不依,就派来了一大批狗腿。这些家伙挥鞭抡枪,穷凶极恶地强迫我们修沟。
我们满腔怒火地向地主狗腿展开了激烈的搏斗,结果由于寡不敌众,几个人被打死在悬岩上。我揣着草图,怀着血海深仇逃往外地。
老人讲到这里,深有感触地说:“这是过去的事了。今天,有了党和毛主席的领导,一定能把龙洞水引出来。”说完就从贴身衣服里掏出了一张草图交给高岩竹。
离岩竹接过四十年前用鲜血换来的草图,含着激动的泪花,紧紧地握住老人的手,顿时一股巨大的力量充满全身。大伙也受到了一次深刻的教育。
几天来,除张德雄借口在家抓生产外,高岩竹带着黑牛、秀英等人一次又一次地穿山越岭,从虎头峰、断岩壁,一直到仙人桥,搜集了大量的地形资料,并在草图上作了一些修改,大伙对劈山引水更加胸有成竹了。
这天,张德雄正在大队部里盘算着副业运输的事。忽然,罗来顺跑来说:“副支书!我联系上一笔木材运输,如果出动十部马车,一两个月,能赚好大一笔钱哩!”张德雄说:“行!立即备马套车,明天出发。
清晨,十几部马车刚要出发时,只见黑牛突然跑过来,勒住马缰绳,高岩竹随后赶到,制止住整装待发的车队。张德雄正要开口,高岩竹把手一挥:“老张!晚上再说!”
晚上,高岩竹召开了支委会。会上支委们对张德雄提出严肃批评:“放弃农业生产,一味追求现金收入是弃农经商,发展下去就会走上资本主义道路。”高岩竹接着说:“副业也要发展,但要分清主次,要以副养农。”
高岩竹刚要宣布散会时,黑牛跑来报告说:“村里有人造谣,说什么断壁岩上连猴子都爬不上去,谁要想在断壁岩上修沟,就别想活着回来。”支委们一听,个个义愤填膺。一位支委愤怒地说:“这是阶级敌人有意破坏。
劈山引水的决定,得到了上级党委的批准和支持,险峰大队立即沸腾起来。社员们为了支持劈山引水,纷纷涌向大队部,争献废钢铁、木料、斧头、铁锤等。负责登记的刘喜富忙得满头大汗。
打铁组里,炉火正红。黑牛等几个青年挥舞大锤忙着赶制斧头、铁锤。只见他们汗流满面,一锤紧一锤地猛砸着火红的铁块。
罗来顺跑来夺过黑牛的铁锤:“我来打两下!”他见黑牛夺回铁锤,便拍着胸膛说:“别看我五十上下的人了,为了把水渠修通,我也要卖卖老,不信打两下你看。”
村口核桃树下,一群姑娘围坐着,一边不停地打草鞋,一边引吭高歌:“十月里来秋风凉,劈山引水红旗扬,打上一双草鞋啊,明日轻装上战场。壮志劈开千丛岭,让清泉流遍万重岗。”
经过一番准备后,党支部召开了劈山引水誓师大会。高岩竹代表党支部任命黑牛为男突击队队长,秀英为女突击队队长,富有石工经验的刘喜富担任工地保管员。
散会后,罗来顺要求参加突击队,没等支书开口,黑牛抢着说:“支书!他打铁的劲头可大,可以让他参加。”高岩竹想了一下: “可以嘛!”
一个旭日初升的早晨,朝霞染红了对面山上的悬岩,虎头峰上一片金光。在社员们的热烈欢送下,劈山引水突击队浩浩荡荡地踏上了战斗的征途。
虎头峰工地上,红旗招展、歌声嘹亮、铁锤飞舞、钢钎跳动。高岩竹在一块大石上挥动着铁锤,直打得火星迸发、碎石飞溅。
经过二十多天的紧张劳动,虎头峰隧洞已经打进去一半多了。但是,隧洞里突然发生了塌方,听着洞内不断的塌方声,大伙焦急得浑身如同火燎一般,有人提出隧洞改道,而黑牛、秀英等却主张继续打下去。
高岩竹冷静地分析了情况后对大伙说:“隧洞如何打法,我马上召开支委会研究,从现在起,不经支委会批准,任何人不准进洞。”
高岩竹走后,罗来顺从人群中钻出来大声说:“我赞成黑牛、秀英的意见。革命不怕死、怕死不革命,谁怕死的回家去。”
黑牛手臂一挥,说一声“跟我来”,就和几个青年人冲向洞口,秀英急忙跑上去抓住黑牛说:“支书说过,不经支委会批准不准进洞,咱们还是等支部研究了再干。”
罗来顺见黑牛犹豫不决,就急忙说:“秀英呀,支书不叫进洞是领导上的关心嘛,咱们干革命就不能怕流血嘛!”话刚说完,只见黑牛带着几个人冲进了洞口,秀英拦挡不住,赶忙跑去找支书汇报。
洞外的人焦急地望着洞口,倾听着里边的动静。只听得洞内一阵“轰轰轰”的塌方声,不多时,黑牛手臂流着鲜血背出了一个负伤的青年。
人们一拥而上,急忙为负伤的人包扎。这时洞内的人已陆续出来,高岩竹也领着秀英等人赶到了。
高岩竹吩咐把受伤的人立即送医院去医治,然后严肃地走到罗来顺的面前:“你表现得挺不错呀!”罗来顺听出支书话中有话,忙辩解说:“支书!我是想急着把水渠修通呀!”黑牛在一旁低着头说:“不怪他,是我带的头。
高岩竹安排大伙休息后,心情越来越难于平静。继续打已经行不通了;改道,工程又太大,他决定再去找厚忠爷,向老农请教。厚忠爷回忆说:“四十年前,听老人们唱过这样的歌谣:‘虎头峰呀虎头峰,两头坚硬中间松’··”
高岩竹急切地问:“为什么两头坚硬中间松?”厚忠爷说:“听人们说,虎头峰中间原来是一个山槽,多少年来被山洪冲下的碎石泥块填平了,所以两头坚硬中间松。”说完,高岩竹就邀请厚忠爷一起到虎头峰看一看现场
罗来顺被高岩竹批评后正坐在一块石头上出神。突然,刘喜富来到钻,你不要了。”罗来顺笑了笑说:“老哥!为了革命,不能怕危险

刘喜富走后,罗来顺突然想起一件事,便飞一般向东跑去。他跑到东山找着张德雄报告说: “副支书,虎头峰隧洞塌方,队员们都在议论纷纷,说水渠修不成了。”
张德雄二话没说就急忙跑到工地,恰好遇见高岩竹和厚忠爷。张德雄一把拉住高岩竹说:“老高,危险呀,出了人命,我们得负责。社员们都怕了,说水渠修不成了。还是把这些强劳力都投到副业上去,要增加多少收入啊!”
只见黑牛冲着张德雄说:“谁说我们怕了,不敢修了?不把龙洞水引出来,我们誓不罢休。”高岩竹意味深长地说:“老张,我们是要负责,为革命负责,为社员们的长远利益负责。”
说完,就拉着张德雄一起走。来到虎头峰顶端,厚忠爷指着一条纵向裂缝说:“支书,你看,这虎头蜂中部全是松岩层,所以打到这里就要塌方。”
张德雄仔细看了一下说: “利用这条裂缝装药,炸掉松岩层,又可以继续打洞。”高岩竹接着说: “是啊!老张,遇到困难要想办法,要多和群众商量,不要被困难吓倒,打退堂鼓。”张德雄深有感触地低下了头。
经过几天准备后,按计划把炸药装进了裂缝。队员们争着要求执行放炮任务,高岩竹为了队员们的安全,决定自己来放炮。
高岩竹刚拿起点火棒,罗来顺上前说:“支书,放这样大炮很危险,还是让我去吧!”高岩竹微微一笑说:“共产党员暗礁阴风都不怕,怕什么危险?”说完,便向前走去,沉着谨慎地点燃了伸出地面的导火索。
社员们散在安全地带紧张地望着裂缝口,突然一阵震天动地的炮声响彻山岗,虎头峰中部的松岩层被掀到了山涧。
当天晚上,在工地上召开了党支部扩大会议,总结了前段工作。秀英想起前几天的事,对罗来顺的表现提出了怀疑,要求把他调出工地。
高岩竹严肃地说:“罗来顺是解放初来到我们大队落户的,一直没查清来历,平时表里不一,最近在修水利中态度很不正常,形迹确实可疑,支部早就注意到了。不过现在作结论还太早,我们要在斗争中注意观察他的行动。”
虎头峰隧洞打通后,工程迅速进展到断壁岩,只见一朵朵白云从断壁岩上飘过岩顶,屋檐似的巨石突出在刀切一般的岩壁之外。岩壁上裂缝纵横,寸草不生,鹞鹰飞过也找不到落脚的地方。
劈山引水的英雄们来到断壁岩下,研究着征服断壁岩的办法。有人提出从岩顶吊人下来悬空打炮眼,可是由于岩顶突出岩壁,人吊下来后离岩壁还有两丈多远,根本贴不上岩壁。人们仰望着岩顶,一时拿不出好办法。
深夜,高岩竹在灯下认真读毛主席的书。当他读到毛主席关于“群众是真正的英雄”的教导时,顿时心明眼亮,决定发动群众,献计献策。
高岩竹信步走出房外,只见一轮明月映照着起伏的群山。当他往前看时,在稀疏的灌木林中有几个人影围坐着,便慢步朝着灌木林走去。
原来是秀英邀约了几个女突击队员在研究征服断壁岩的办法。他们反复捉摸,终于想出了一个“爬岩打炮眼,炸出立足点”的办法。
高岩竹来到,秀英赶忙汇报了姐妹们想出的办法。高岩竹高兴地说:“这个意见很好,不过断壁岩这样险峻,能不能爬上去还要经过实践。”
第二天,高岩竹带领男女突击队员来到断壁岩下,指着险峻的岩壁对大伙说:“毛主席教导我们,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为了征服断壁岩,我们必须首先爬上断壁岩。
话音未落,黑牛大声说:“支书,我上去。”高岩竹说:“还是我上去。”说完便把袖子一挽,沿着断壁岩上的裂缝爬了上去。只见他像爬壁虎一样在岩壁上缓缓移动。下面的人都为支书捏着一把汗。
高岩竹胜利地从岩上下来了,人群中立刻响起了欢乐的笑声。高岩竹严肃地说:“爬是爬上去了,可是岩壁象刀削一样,岩上寸草不生,人上去还是不能打炮眼。”
人们转喜为忧,都不说话了。沉默了片刻,黑牛急得抓着头皮说:“要是岩上有棵树多好啊!人可以从树上吊下来打炮眼。”一句话提醒了高岩竹:“黑牛,你再说一遍!”
经过讨论,终于想出了悬壁插柱吊打立足点的办法:利用岩上的裂缝,插一根木桩,把人吊在木桩上,贴近岩壁打炮眼,然后炸出立足点,两面开花,打出渠道。
办法确定后,高岩竹亲自来保管室检查插桩用的木桩和系身绳子。刘喜富说:“支书,我亲自找了这根系身绳,全是新麻拧的,这根木桩也是上等青杠,保证安全牢靠。”这段话恰好被刚走到保管室门外来换取钢钎的罗来顺听到了。
听到开门声,罗来顺急忙闪在一块大石后面,他见高岩竹走后,就进了保管室,向刘喜富换取钢钎,斜眼盯着放在一旁的木桩和绳索。
罗来顺回到家里,想着破坏插桩的办法。把木桩锯掉一半?太明显了,把绳子割断一股?也不行。他忽然想起保管室里有制炸药用的稀硝酸,用它浸湿绳子,稍不注意还看不出来哩!
罗来顺想到这里,脸上露出了狞笑,心里发狠说:“叫你们神不知鬼不觉地摔死个把人,看你们还敢不敢修沟!”于是,他从柜子里拿出一瓶酒,揣在衣袋里就出了门。
村子里锣鼓喧天,人声沸腾,县文艺宣传队正在为劈山引水的英雄们演出精彩节目。罗来顺心中有事,连瞧都没有瞧一眼,继续向工地保管室走去。
罗来顺轻轻敲了一下保管室的门。刘喜富开门来看,是常来常往的伙伴,就让他进来了:“老罗,你没看演出?好热闹啊!锣鼓响,脚板痒,我正想去看看哩!
罗来顺从衣袋里摸出一瓶酒对刘喜富说:“喜富哥,咱们年纪大了,不像青年们那样爱热闹。来,咱哥俩喝两杯。”
晚风送来一阵阵动人的乐声和歌声。罗来顺有意挑动说:“喜富哥!你听,歌舞正浓啊!今晚是县文艺宣传队来演出,节目精彩得很啦!”刘喜富酒醉兴高,便说:“走,咱们去看看。”罗来顺乘机拉起刘喜富离开了保管室。
刚走不远,刘喜富突然失声说:“糟糕!门还没上锁。”罗来顺不慌不忙地说:“不要紧,你在这儿等着,我去替你锁上。”说完,就朝保管室走去。
罗来顺回到保管室,关上门,把门扣扣上,把锁挂上门扣,却不上锁,回头就来赶刘喜富:“喜富哥,走吧,我把它锁上了。”
两人一起朝村里走去。来到村子里,只见临时搭起的露天舞台上,演员们正在跳着精彩的新疆舞蹈;台下的观众人山人海。罗来顺便拉刘喜富在一个角落里观看。
看了一会,罗来顺借口肚子痛便离开了刘喜富,偷偷地溜回保管室。
他迅速拿过桌上的稀硝酸,把插桩用的那根系身绳浸湿了一寸多,然后按原样放好,把门锁上,便回家去了。
刘喜富看完演出后来瞧罗来顺,见他躺在床上,便问:“怎么样?好了点没有?”罗来顺回答说:“不要紧,睡一觉就好了,明天照样能上工。”
第二天,突击队员们聚集在断壁岩下,大伙争着上岩。罗来顺也假装积极,跑到高岩竹面前说:“支书,让我上去吧!”高岩竹考虑了一下,为了试探他,便同意他上去。
罗来顺在山下假装观看岩壁裂缝,寻找起足点,然后就往岩壁爬去,刚爬上一丈多高,便故意摔了下来。
高岩竹对罗来顺的行动看在眼中,记在心上。不明真相的群众关切地跑过去,刘喜富扶起罗来顺。张德雄忙对高岩竹说: “老高,不行,太危险了,停工吧!”
秀英急红了脸,冲着张德雄说:“我不同意停工。”很多群众也跟着秀英喊了起来。黑牛忙从罗来顺手里夺过系身绳和木桩,说了声:“怕死的站远点。”就往岩下跑去。
这时恰巧厚忠爷背着一背篓大麻绳气喘吁吁地跑来:“支书!我连夜打了条长麻绳,可以从岩顶吊下来,拴在腰上,作保险用,以防万一。”大伙都被老人的关心深深感动。
高岩竹立即叫几个突击队员带着长绳爬到岩顶,把长绳放了下来。
黑牛迅速地把保险绳拴在腰上,并作好爬岩准备。突然有人喊高岩竹去接公社打来的电话。高岩竹说: “黑牛!你上,要大胆小心,上岩前要检查一下系身绳和木桩,要注意安全。”
高岩竹走后,秀英正要帮助黑牛检查系身绳和木桩,黑牛不耐烦地说:“别尽罗嗦,有了厚忠爷的保险绳,还怕什么?”说完就爬上了岩壁。
岩下的群众目不转睛地盯住黑牛。当黑牛敏捷地将木桩插进了裂缝,顿时一片欢呼声在岩下回旋激荡。在欢呼声中,黑牛将手中的系身绳牢牢拴在木桩上。
当黑牛的手刚刚离开木桩,腾空吊起时,系身绳突然断了,整个身子在厚忠爷的保险绳上悬空摇晃。
岩顶上的人急忙松绳,把黑牛放了下来,张德雄埋怨说:“我说危险,你们不听,要是没有厚忠爷的保险绳,黑牛准跌得粉身碎骨。”
刚从大队部回来的高岩竹听了张德雄的话也大吃一惊。他拣起黑牛解下来的系身绳,仔细察看断头地方,发现微带黄色,便走到张德雄面前:“你看,这是用化学药品腐蚀过的。”
张德雄一看,马上怀疑是刘喜富干的,要找他算账。高岩竹忙制止说:“不要声张,我们一定要查清楚。”
岩下群众议论纷纷。秀英低头在想:这新绳子怎么会断?是刘喜富干的吗?他为什么要干?我当时为什么不按支书嘱咐再检查一遍,越想心里越乱,越难过。
晚饭后,罗来顺在村口碰到刘喜富皱眉说:“喜富哥,你怎么搞的呀!”刘喜富说:“我也不知道呀!”罗来顺关心地说:“现在很多人怀疑你,你千万不要说出喝酒看戏的事,要不然,我倒没啥,你可要倒霉
党支部会上,正在研究事故发生的原因。张德雄提出首先要追查刘喜富。高岩竹认为,刘喜富出身中农,对劈山引水虽然有保守思想,但决不会搞破坏。
那是三月以前的事了。有一天,我和罗来顺到供销社去买硝酸,正好有两个外地人也在那里买东西,其中一个老人见了罗来顺就死盯着看。
罗来顺见了,便借口头痛到县医院看病去了。他走后,那老人问我:‘刚才那人是你们队里的吗?我好眼熟啊!’我反问说:‘你认识他吗?’老人说:‘他好象是我们那里的罗耀祖,解放前就跑了,现在还没找到。
“我一听名字不对头,便说:‘他不叫罗耀祖,是我们队里的社员,你老人家怕认错了人?’随后我们就分手了。”
张德雄说到这里,停了一下又补充说:“当时,我没仔细思考,现在决断决定立即派人到罗来顺的家乡四川去调查。支委会上并决定明天继续攻打断壁岩。
第二天,黑牛再次爬上了断壁岩,在木桩上接上了回绳,打了炮眼,炸出了立足点,工地上一片欢腾。
寒冬腊月,大雪纷飞,高山险峰披上了银装。天冷路滑,给修渠工程带来了不少困难,可它征服不了险峰大队劈山引水,社员们改天换地的决心。社员们意气风发,斗志昂扬,工地上热气腾腾。
高岩竹正在同黑牛抬着一块大石头,秀英跑过来说:工地上的炸药快用完了,县委支援的炸药已经运到公社,是不是马上派人去背回来。

工地上抽不出劳动力,高岩竹便叫刘喜富去公社背炸药。
罗来顺听到这个消息,心中又打了鬼主意。刘喜富刚走,他就借口要上区医院去看病,向黑牛请了假。
罗来顺走着,发现后面有民兵跟着他,便迈开大步往区上的大路走去。民兵见罗来顺确实往区上的大路走去,便转身回工地。
狡猾的罗来顺见民兵回去,便调转身抄小路斜插到去公社的那条路,躲在乱草蓬里等着刘喜富。
刘喜富背着炸药走过来,罗来顺就从后边跟上:“喜富哥!我刚从公社医院看病回来,真是碰巧。来,我替你背。”他接过炸药背着,假装气愤地说:“那天绳子断了,好多人都怀疑你,我真为你受屈啊!”
一路上,罗来顺添油加醋地说个不完,不觉来到他家门口,便请刘喜富进屋喝口水再走。刘喜富正走得又乏又渴,也就顺从跟他进去了。
罗来顺取出一瓶金沙窖酒:“老哥!来喝两杯,解解闷。”刘喜富是个出名的“遇酒三分醉”,早把支书的嘱咐丢在脑后,不一会便喝得烂醉如泥。
刘喜富醉倒后,罗来顺急忙从背架上解下两包炸药,倒出炸药,换上泥土,又迅速按原包装封好,照样绑在背架上。
刘喜富醒后,什么也不知道,看了看背架上的炸药原封未动,就乘着昏暗的月色把炸药背回保管室。
第二天,工地上正等着炸药放炮,黑牛抱来两包炸药倒出一看,勃然变色,高喊:“支书,你来看,这哪是炸药,全是泥土。”大伙都围过来看着假炸药,愤怒地痛骂刘喜富安心破坏。
张德雄闻声赶来把肺都气炸了:“上次我说是刘喜富,你们不信。我建议立刻派民兵把他抓来。”几个民兵马上要去抓刘喜富。高岩竹止住民兵说:“事情没有搞清楚,不能乱下结论。”接着安排大家继续施工。
高岩竹叫住张德雄、黑牛、秀英等人说:“阶级敌人偷换炸药,必有阴谋,我们要采取紧急措施。”随即派了两个民兵去暗中监视罗来顺,同时分派民兵去守护保管室和水渠重点工程之一的仙人桥。
黑牛和另一个民兵接受了守仙人桥的任务,刚要走时,高岩竹嘱咐说:“仙人桥横搭在两山之间,是水渠必经之路,阶级敌人偷换炸药,很大可能是想炸毁仙人桥,你们一定要严加防范。”
一条天然生成的大石埂子,悬空搭在两山之间,埂下犬牙似的岩浆石交错林垂,犹如天桥一般,夜色中更显得雄伟险要。黑牛和另一个民兵警惕地守卫在桥旁。
真相大白了,高岩竹立即派人去报告公社党委。同时派秀英带两个民兵加强监视罗来顺,以防他狗急跳墙,破坏逃跑。
深夜,最先去的两个民兵在罗来顺家门前监视着。罗来顺在屋里喝酒壮胆,他察觉民兵监视,知道不妙,今晚决心孤注一掷。
罗来顺偷偷地躲的门缝是观察了一阵,觉得从门里出去容易被民兵发现。忽然,他吹灭了灯,打开后窗跳出。
他迅速跑到后山,在一个小山洞里取出了一个隐藏多年的皮包,然后拿起偷换来的两包炸药,从洞里钻出来,向仙人桥方向跑去。
秀英带民兵赶来,巡视到罗来顺的屋后,见窗子打开,意识到罗来顺跑了,便鸣枪告警。高岩竹听到枪声,一口气跑到现场,听秀英说罗来顺跑了,便飞快地向仙人桥方向追去。
黑牛听见枪声,以为大队部里出了事,叫另一个民兵守住仙人桥,便向枪声方向跑去。罗来顺听到枪声,跑得更快了,他躲过黑牛,跑到仙人桥底下,迅速安好炸药包,点燃导火索。
突然,他被一双铁钳似的大手钳住了,一看是高岩竹,便恶狠狠地说:“我拚了!”高岩竹一边同罗来顺搏斗,一边高喊黑牛下来扑灭导火索。
仙人桥上的那个民兵听到喊声,立即跑下来一拳打倒罗来顺,黑牛、秀英也赶到了,黑牛赶忙扑上前去熄灭了导火索。
工地上召开了斗争大会,刘喜富愤怒地揭发了罗来顺的罪行,说出了那天晚上罗来顺跑到保管室和他喝酒,以后又去看演出,背炸药那天又邀他上罗来顺家喝酒等事。
后,张德雄和高岩竹一块儿走着,认真检讨了自己阶级斗争观念不强,怕困难,图安逸,一味追求现金收入等错误。高岩竹说:“只要认识到了,改正就好。”
仙人桥上热火朝天,秀英和女民兵们抬着石头英姿娇健地走上仙人桥头,黑牛挑着两块石头紧跟在后边。
刘喜富受到教育后,除作好他的保管工作外,又主动承担了往工地送开水的任务。这时,他精神抖擞地把开水送到了工地。
黑牛把刘喜富拉到一边:“大叔!我有一壶酒。来,请你喝。”刘喜富乐哈哈地拍了黑牛一掌:“你这小子,光揭大叔的短处。”引得周围的人哈哈大笑。
工程飞快进展。为了赶在春耕前修通水渠,张德雄主动带领一部分人去仙人桥前开挖塘,修建闸门。
农业学大寨”在险峰大队开了花。人们渴望已久的水渠终于修成功了。高岩竹站在闸门旁,眺望着起伏的群山,筹划着彻底改变山区、支援世界革命的宏伟计划。
清晨,红日东升,霞光万道,男女社员和手捧鲜花的少年儿童聚集村口,等待着开闸放水。
黑牛、秀英站在闸门上,等待着高岩竹的命令,只见高岩竹右手一挥,随着一声叫笛的长鸣,黑牛、秀英急忙打开了闸门。
粼粼的泉水,涌进了塘堰,灌溉着黑油油的土地。人们顿时发出“毛主席万岁!”“共产党万岁!”的欢呼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