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政部喊话央行:如何理解?

慧颜苏苏 2024-05-19 10:36:21

央行在二级市场开展国债买卖,有何影响?如何认识财政部和中央银行各自表述?财政部和央行合作存在哪些先决条件?

4月23日,中国财政部发文称,宏观取向上,当前积极的财政政策要与稳健的货币政策协调。中观机制上,完善基础货币投放和货币供应调控机制,支持在央行公开市场操作中逐步增加国债买卖,充实货币政策工具箱。微观管理上,统筹运用政策性金融、贴息奖补、融资担保等政策工具,支持和撬动更多资金精准服务经济社会重点领域和薄弱环节。财政部从宏观、中观、微观三箭,箭箭指向央行要财政货币合作。24日,中国人民银行有关部门负责人只对中观合作表示,央行在二级市场开展国债买卖,可以作为一种流动性管理方式和货币政策工具储备。该负责人强调,一些发达经济体央行在常规货币政策工具用尽情况下,被迫大规模单向买入国债来实现货币政策目标,而我国坚持实施正常的货币政策,中国人民银行买卖国债与这些央行的量化宽松(QE)操作是截然不同的。如何认识财政部和中央银行各自表述?财政部和央行合作存在哪些先决条件?

一、国际社会独立的央行与隶属政府的财政部

国际社会普遍做法是中央银行独立于政府,央行非政府隶属部门,而对公众和国会负责,日本银行甚至通过法律形式明确其独立性。财政部隶属政府。但是在中国,财政部和人民银行都是国务院下属平等单位,财政部此次谈及与人民银行在货币政策、货币投放、金融支持经济等合作含义深远。

二、宏观上货币政策与财政政策协调

货币政策要实现物价稳定、充分就业。财政政策是税收政策和政府消费政策,同样也要实现经济增长、充分就业等目标。货币政策一是决定经济中货币量,二是决定经济中融资成本高低,即短期利率和长期利率。一般情况下,货币政策和财政政策立场是一致的。原中国央行行长周小川认为货币政策有五种状态,宽松、适度宽松、稳健、适度从紧、从紧。而中国财政政策只有适度从紧、积极、稳健三种状态。亚洲金融危机、次贷危机发生,中国财政政策和货币政策都及时转向。但次贷危机以来,财政政策始终积极,而2010年以来货币政策却转向稳健,即使经过新冠疫情货币政策始终保持稳健。2024年“积极的财政政策要适度加力、提质增效”,“稳健的货币政策要灵活适度、精准有效”。西方国家,由于中央政府债务率过高,财政政策空间有限,更多依靠货币政策逆周期调节。

三、中观上完善基础货币投放和货币供应调控机制

中国人民银行投放高能货币方式经历了几次调整,一是2001—2013年通过公开市场操作从市场上购买外币和发行央票、是中国基础货币投放的主要方式。这个阶段特点是中国顺差较大出口以美元计价;二是调整存款准备金率改变流动性。为了抑制经济过热,2007年以来存款准备金率不断提高,2008年存款准备金率达到17.5%,2011年6月达到21.5%。较高的存款准备金率也为此后逆周期调节投放流动性提供了空间;三是对商业银行发放再贷款或进行再贴现。2014 年以来人民银行主要通过公开市场操作、中期借贷便利(MLF)、抵押补充贷款(PSL)等工具,向市场投放基础货币,主要是考虑金融稳定和支持国民经济薄弱环节;四是结构性货币政策工具,疫情以来,央行主要通过结构性货币政策工具投放货币,精准滴灌;五是购买政府债券。相比较,欧美央行都主要通过购买政府债券投放流动性,核心是影响利率。长期以来,人民银行对政府债权大于政府存款,即政府债务尚无货币化。此次,财政部建议央行逐步完善流动性投放方式,转向欧美央行的购买政府债券。

四、量化宽松本质:把货币政策操作手段转为货币政策工具目标

90年代以来,欧美央行都是通过购买政府债券投放流动性,抛售政府债券减少流动性,但是其目的是影响同业拆借利率,购买政府债券只是货币政策操作手段。在次贷危机、新冠疫情危机期间,由于政策利率降低到零,欧美央行将货币政策操作手段变成目标,加大了政府债券的购买力度,实施所谓量化宽松,将利率的货币政策操作目标转向购债力度、幅度。量化宽松目的是推高价格拉低长期利率。2001年3月19日,在财政扩张和零利率政策无效情况下,日本银行首创了量化宽松的货币政策,购买政府债券直到CPI转正或者逐年提高。2009年3月,英国也采用量化宽松目的是推高价格拉低长期利率。应对新冠疫情,美联储在2020年3月16日将FFR降低到0-0.25%水平,存款准备金利率和超额存款准备金利率都下降到0.1%,同步实施QE,宣布表示在“未来几个月”购买至少5000亿美元的国债和2000亿美元的MBS。3月23日,“未来几个月”变为无限期,还扩大了购买证券的范围。3月26日宣布将存款准备金率下降到零。

五、中国货币政策:兼顾数量宽松(紧缩)和价格宽松(紧缩)

按照西方操作特点,利率水平接近零才使用量化宽松政策(当然西方也存在快速将利率降低为零,再加快政府债券购买)。

长期以来,中国货币政策工具都是数量型工具和价格型工具同时并用。目前,中国货币政策工具箱数量型工具依然有空间,存款准备金率加权水平是7%,法定准备金利率1.62%,超额存款准备金利率0.35%,3月PSL余额33700亿元、3月开展MLF3870亿元,余额71980亿元。价格型工具箱也有空间,中期借贷便利利率2.5%,1年期限LPR3.45%,都没有接近零水平。4月30日政治局会议提出“要灵活运用利率和存款准备金率等政策工具,加大对实体经济支持力度,降低社会综合融资成本。”其本质还是数量型工具和价格型工具并举。

六、央行常规性购买国债不得不考虑的因素

长期以来,中国央行对政府的债权都远远小于政府存款,这与西方央行完全不同。在执行量化宽松政策之前的2000年,日本央行持有的政府债券比政府存款多46911亿日元,此后随着量化宽松不断加码,截至2024年5月2日,多达591万亿日元。

金融债券和国债约束力不同。长期以来,人民银行调节流动性更多买卖金融债等公司债券,因为独立核算的企业更有约束,历史形成了通过独立核算的商业银行投放流动性的机制,货币投放完全内生,即符合微观主体的需要。中国的地方债券,发债主体内部约束力较小,目前不少地方已经债台高筑(1999年针对央行货币政策被各省绑架的现状,人民银行实行大区行制度)。如果央行单向、大规模购买政府债券,货币稳定风险较大(对内通货膨胀影响因素复杂难以判断,但是对外汇率风险很大)。当然,按照财政部说法逐步增加国债买卖也是一个探索。更加重要是,央行购买国债,在央行和财政部政策目标一致情况下还可行,如新冠疫情期间经济下滑,而美国债务高企,央行降息与政府目标一致。一旦央行和财政部目标冲突,如现在美国政府债务高企且通货膨胀高,此时财政部希望低利率,而美联储战胜通货膨胀需要高利率,独立的央行才能选择加息。因此,央行大规模购买政府债券的前提是央行独立与政府。而中国显然不具备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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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颜苏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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