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顾礼行痴苦研究的第二十年，他获了奖。

携手上台的却不是我，而是小青梅。

高台之上，他们十指紧扣，隐晦着诉说爱意。

我沉默着将绝症诊断书塞回包里，默默定好去冰岛安乐死的行程。

可我死后，那位知名化学教授却疯了。

第1章 携手

「顾教授，恭喜您斩获化学界最高荣誉，请问您这一路，有对您最重要的人吗？」

主持人询问的同时。

无数摄像机架起，对准顾礼行的脸。

顾礼行推了推金丝眼镜，眼含深情，朝我的方向望来。

我心里生出一丝甜蜜。

从年少到垂暮，整整二十载。

都是我和顾礼行泡在实验室，不眠不休，才有了今天的成果。

所以在他到来的前一刻。

我便弯起眉眼，先他一步站起来，迫不及待想拉他的手，同他分享喜悦。

可那双手却错过我的座位，拉起我身侧的人。

我呆在原地，手抓了个空。

顾礼行眼含温柔地握住周芝芝的手，一步步走上台去。

路过我身边时，连一个眼神都未曾给我。

「雅芳姐，真不好意思。从小到大，礼行什么荣誉都要带着我，你别介意。」

周芝芝笑着道歉，语气却满是炫耀。

周遭生起小声谈论，对我指指点点：「这人谁啊？怎么还上赶着拉顾教授的手，好不要脸。」

我掌心泛出一层细汗，当初我和顾礼行潜心研究，很少有人知道我们的关系。

所以此刻，我无从辩解。

只能顶着众人目光，如坐针毡地再次坐了下来。

我的目光落在台上，顾礼行和周芝芝正十指紧扣，含笑对视。

主持人将话筒递给顾礼行：「您有什么话想对对方说吗？」

「我想说，感谢这二十年，芝芝对我的陪伴。希望我们未来还有很多个二十年。」

心脏口传来不规律的刺痛，我眼眶有些酸涩，但还是忍了下来。

这项研究是我和顾礼行长达二十年的成果，我们的名字会出现在屏幕上，学术论文上，未来十年甚至百年，永久流传下去。

这曾是顾礼行对我说过的情话。

我期盼地看着屏幕，主持人却再次开口：

「那想必这位女士就是您论文上，与您并肩的另一个名字吗？」

「当然。」

顾礼行举起话筒，语气深情：「论文上只会有我和她的名字，以证真心。」

我愣怔地抬头，对上顾礼行的目光。

他没在我身上停留，而是让主持人点亮了屏幕。

荧幕上，写着我和他共同研究二十年的论题。

唯一不同的是，姓名那一栏没有我的名字，取而代之的，是周芝芝与他齐名。

我猛地站起，想向顾礼行问清楚。

还未开口，喉咙便泛起一阵血腥。

忍着吐血的冲动，我慌忙从座位逃离，刚出门，便双腿一软，跌坐在地。

与此同时，一口鲜血吐了出来，染红从包中掉落的纸张。

那是一份结婚登记表。

十年前，我和顾礼行约定过，要在研究攻克那日结婚。

我苦笑一声，默默收起收起结婚登记表，拾起另一张纸。

医生说，我因长期接触化学材料，患了白血病。

如今，只剩不到三个月生命了。

第2章 绝症

室内，颁奖典礼仍旧在进行。

声音穿透墙壁，顾礼行隐晦不清地向周芝芝表达爱意。

我摇了摇头，扶着墙慢慢站起，又重重跌落。

发现自己生病是一个月前，我经常觉得虚弱，没有力气。

去医院查才发现，已经患了白血病，只剩几个月的生命。

可还是坚持陪顾礼行完成最后的实验和论文整理。

几乎一个月的时间，我不眠不休，最长持续72小时泡在实验室。

可心是温暖的，我幻想着顾礼行在化学界声名大噪，牵起我的手，步入婚姻的殿堂。

没想到最后却成了这般。

我无奈地叹气，心脏的疼绵延不绝。

这时，一个安保模样的男人走过来，朝我伸出手。

我刚要说「谢谢」，他便皱起眉头，指向墙上的血迹。

「这墙被你吐成这样，肯定要重刷，赔钱。」

「半死不活的，在这装什么业界精英。」

我小声询问多少钱，安保扫过我身上洗得发旧的衣裳，愈发不耐烦：

「五千。」

数额不大，但我摸了全身的口袋，也凑不齐这些钱。

微信余额躺着的也只有二百块。

家里都是顾礼行管钱，我消费欲望不强，也不会放太多钱在手里。

想了想，我张了张嘴，忍着身上剧痛恳求：「我丈夫在里面，他叫顾礼行，你一会问他要行吗？」

「我身体不舒服，急着去医院。」

「顾教授？你骗人不打草稿是吧？那可是化学界大佬，现在还在台上领奖呢！」

「人家老婆就站在旁边陪她，还你老公？你要不要脸！」

安保呸了两声，一脚将我踹倒在地：「别磨蹭，赶紧赔钱，不然打死你。」

胸腔被剧烈撞击，我感到一阵钻心的疼，一口血喷了出来，跪到地上。

安保也没见到过这场面，顿时慌了神，连忙跑了。

我喘着粗气，全身像被碾过一样，颤抖着手指拨通顾礼行的电话。

许是他领奖结束了，电话接通了。

顾礼行的声音有些不悦：「你人呢？芝芝的包太沉了，你来背。」

我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为这些琐事难过，颤声道：

「我在...走廊，好难受，你能过来带我去医院吗......」

「林雅芝。」

顾礼行的声音顿时冷了下来：「不就是论文没有加你的名字吗？你装可怜给谁看呢？」

说完，他不等我说话，立刻挂掉电话。

我蜷缩在一起，身体越来越疼。

我可能，真的要死了。

颁奖典礼散会，人们零散走了出来。

我晕倒的地方不太显眼，但能看见门口。

顾礼行穿着平整的西装走出来，一只手拿着荣誉奖杯，另一只手拉紧周芝芝。

不少人小声议论：「这是顾教授的妻子吧，真有气质。」

我看着他们宛若一对璧人，十指紧扣。

身体的疼痛让我来不及思考太多，用尽力气支撑起身体，喊出顾礼行的名字。

远走的身影的顿了顿，回过头来。

有人惊呼一声：「那儿好像有人晕倒了？顾教授，是您认识的人吗？」

第3章 指责

闻言，顾礼行眼里闪过一丝紧张。

他往前迈了一步，欲上前查看。

胳膊却被周芝芝拉住，她撒娇道：「礼行，我饿了，去吃那家法国菜好不好？」

顾礼行犹豫片刻，收回目光。

温和的握住周芝芝的手：「好。」

他没再在我身上停留，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喊顾礼行的名字用尽我全部力气，我瘫软在地，意识愈发模糊。

再次醒来，已经在医院里。

打扫卫生的阿姨发现了我，好心将我送到医院。

医生看着我叹了口气：「你的病已经晚期，若是找不到匹配的骨髓，就只剩三个月了。」

他拍拍我的肩膀：「让你的父母、兄弟姐妹、子女来试试，能不能跟你匹配。」

我缓缓地点了点头。

我没有兄弟姐妹，如今这个年纪，父母已逝，唯一能尝试的，就是顾礼行和儿子。

说是儿子，其实是十八年前，顾礼行抱养来的。

他说这孩子可怜，我们又膝下无子，便收养了他。

这么多年，我早已将顾衍当做亲生儿子。

教他读书、识字、供养他读大学，如今，正是他高考结束的

想了想，我给儿子拨去电话：「阿衍，妈在医院，你能来一趟吗？」

电话那头沉默一瞬，我听到周芝芝笑着接过电话。

「雅芳姐，我们庆功宴正等你呢，你怎么跑医院去了？」

「不是我们不想看你，可礼行刚拿奖项，就去医院那种晦气地方实在不好。」

「不然你忍忍，过几天我们再去看你。」

我张了张嘴，半晌道：「你让顾礼行接电话。」

「我就在这听着呢。」顾礼行声音淡淡，语气有几分不悦，「芝芝说得对，没什么事就挂了吧。」

我的心一寸寸冷下来。

但还是鼓起勇气开口：「顾礼行，我生病了，医生说......」

「你有完没完？」顾礼行失去最后一分耐心，蹙眉，「不打招呼离开就算了，庆功宴也不来，如今还在这装上病了？」

「我看你，从未为我获奖高兴过！」

不是的，我是真病了。

我想解释，儿子却出声打断了我：

「妈。你别闹了行吗？爸是没加你的名字，可我们都知道你的努力不就行了吗？别那么虚荣行不行？」

霎那间，我如坠冰窟。

不止顾礼行，就连养了十八年的儿子也如此看我。

此刻的我像个没有家的小丑。

见我没出声，电话那头又响起愉悦的交谈声。

我沉默着挂断电话，此刻，护士刚好拿着缴费单走了进来。

一共三百二十块。

我有些尴尬，付了微信的二百，又从钱包里翻出几张十块，再没有了。

可我更不想给顾礼行打电话过去要钱。

僵持了几秒，护士有些看不下去了。

她说：「阿姨，我看到你好几次了，你把电话留给我，我先替你垫付了。」

我连连道谢，出了医院，便往回家的方向去。

口袋里一分钱都没有，步行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推开家门前一刻，我听到室内传出说话的声音。

是顾礼行已经回来了吗？

我欲推门进去，就听到令我如遭雷击的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