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字深浅无解

黄金小豆包推文 2025-04-28 15:09:05

第一章

温言溪喜欢上了哥哥的朋友。

他比她大六岁,所以她一直暗恋得小心翼翼。

直到有一次,她忍不住在昏暗的灯光下偷亲了喝醉的他,刚想跑,却撞上他陡然睁开的双眼。

他漫不经心的掀开眼皮:“想让哥哥教接吻啊,可惜哥哥对小姑娘没兴趣。”

她羞红了脸,却仍鼓起勇气道:“所以你是觉得我小吗,没关系,我会长大的!”

他怔了一下,随即笑了笑,“那好啊,等你到22岁,你要还喜欢我,我考虑考虑。”

那一刻,她心如擂鼓,自此每天缠在他身边,直到22岁。

她迫不及待的去找他兑现诺言,却在包厢门口听到了婴儿的啼哭声。

她怔了几秒,凝神望去,看见陆淮止抱着一个哭得厉害的孩子哄着。

周围的一圈兄弟们都捂着耳朵,一副被折磨惨了的样子。

“淮止,你这也太狠了,为了拒绝那小丫头,竟然找了个孩子打算骗她说自己当爹了?”

温言溪脑子嗡的一声,大脑一片空白。

“不然呢?”陆淮止的声音带着她熟悉的慵懒,“她今天二十二岁,来讨当年的承诺了。”

“你就那么不喜欢温言溪?其实小姑娘挺不错的,长得漂亮,又乖巧,对你更是死心塌地……”

“不是喜不喜欢的问题。“陆淮止的声线忽然沉了下来,“你们知道我心里一直有谁。”

包厢里安静了一瞬,接着爆发出一阵了然的笑声。

“岁禾啊!难怪……要我说,你就是想太多,就凭你这张脸,谁不被你迷得神魂颠倒的,岁禾能不同意?也就是你太珍视。“

“这些年一直不知道怎么开口,怕说了连朋友都没得做。正好温言溪这边……也算是个契机。”

陆淮止的声音带着笑意,“我跟岁禾说,有个小姑娘一直缠着我,不知道如何摆脱,想让她当我一段时间的假女友,到时候带着她和这个抱来的孩子一起出现在小丫头面前,再举行一场婚礼,这样,不仅让温言溪死了心,也能和岁禾促进一下感情,到时候等假婚礼举行完,我就跟岁禾当场表白。”

听到陆淮止这一箭双雕的计划,众人啧啧称奇,忍不住拍案叫好。

一阵哄笑声中,没一个人注意到站在包厢外的温言溪。

蛋糕盒从手中滑落,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她再没有推开门的勇气,泪水流了满面,浑浑噩噩地转身就跑。

会所外的雨下得很大,温言溪跑得很快,任由雨水打湿她精心准备的裙子。

原来,陆淮止从不喜欢她,原来,一切都是她在自作多情。

从十四岁开始,她就对他一见钟情。

那天刚放学,哥哥没来接她,导致她被几个混混堵在巷子里,正是他路过教训了那群黄毛,救下了她。

她哭得眼睛都肿了,陆淮止把自己的衣服扔给她,又递了两块巧克力,笑意吟吟地打趣着。

“小哭包,哭得鼻涕泡都出来了,你亲哥还在打球呢,走,哥哥送你回家。”

那一天,温言溪吃到了人生中最甜的巧克力,也第一次,喜欢上一个人。

因为哥哥温晏南的关系,她几乎每天都能见到喜欢的人,少女爱意如夏日藤蔓疯狂生长着。

她学着做便当,准备十几份让哥哥带去学校,就为了让陆淮止吃到她做的饭。

她想办法打听他的喜好,精心准备各种礼物,逢年过节就找机会送给他。

她为了他放弃出国留学的机会,留在京市,就为了等到22岁……

她等了八年,以为自己可以得偿所愿和他在一起。

可直到今天温言溪才知道,原来她的喜欢,对于陆淮止而言,不过是负担和累赘。

不知道跑了多久,她才终于冷静下来,颤抖着掏出手机,拨通了哥哥温晏南的电话。

“哥,”她声音哽咽,“我考虑好了,愿意去国外深造,你上次说的那个……好兄弟,我也愿意和他认识认识。”

这些年,圈子里的人都知道,温言溪在追陆淮止。

哥哥每次看着她这么上赶着,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然后旁敲侧击的给她介绍男朋友,想要她彻底断了对陆淮止的心思。

而这个在国外的好兄弟,已经是他给她介绍的第18个男朋友了。

哥哥说这个兄弟又高又帅,一点也不比陆淮止差,正好她学设计,去国外进修几年正好……

现在想想,他大概早就知道陆淮止心有所向,才用这种方法让她及时止损罢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你……都知道了?”

温言溪闭上眼睛,雨水混着泪水滑下脸颊,“他真的那么喜欢沈岁禾吗?”

“……嗯。”

“那我祝他得偿所愿。“她抹了把脸,“我也会如他所愿,不再喜欢他了。”

回到家,温言溪机械地打开行李箱,开始收拾衣物。

手机震动了一下,屏幕亮起。

【陆淮止:怎么没来?】

她盯着那条消息看了很久,直到第二条信息紧接着跳出来。

【陆淮止:小姑娘,我有女朋友了,孩子都生了,马上就要结婚,别再喜欢我了。】

然后,他发了两张照片。

一张是一个婴儿的小脚丫,另一张是一封精致的结婚请柬。

温言溪盯着屏幕看了很久,只回了两个字。

【好的。】

发送成功后,她将手机扔到床上,从抽屉深处取出一个铁盒。

里面装满了电影票根、游乐园门票、偷偷收藏的他的篮球服,他送给她的玩偶娃娃……

全是这八年来与陆淮止有关的回忆。

她抱起铁盒走出去,毫不犹豫地将它们倒进了垃圾桶。

<br>第二章

与此同时,高级会所的包厢内,陆淮止盯着手机屏幕,眉头紧锁。

他想过她会哭会闹,唯独没想过,她会是这么平静的反应。

“她回了什么?”有兄弟凑过来,随即瞪大了眼睛,“就……就一个‘好的’?”

“不对劲啊,”另一个兄弟摸着下巴,“以小姑娘对你的痴心程度,不应该这么平静……”

一群人不明所以,但很快,有人想到了什么,恍然大悟。

“卧槽,该不会是她刚刚来过一趟,在门口偷听到我们的聊天了吧?她已经知道孩子是假的,婚礼也是假的,所以才装得这么无动于衷!”

听完他们的分析,陆淮止眉头越皱越紧。

以小姑娘以前的性子,等了这么多年,在知道他有喜欢的人,还有了孩子的情况下,肯定会大闹一通。

她会这么平静,肯定是知道了内幕,又玩起了以退为进、欲擒故纵的把戏罢了。

几个兄弟也立马认同了这个说法,纷纷给出了主意。

“既然如此,淮止,你就继续和沈岁禾演下去,这可是个难得的促进感情的好机会。反正现在小姑娘肯定还没有死心,等你们俩真在一起,她也不得不放弃了。”

“没错,温言溪什么态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趁热打铁追到心上人,等生米煮成熟饭,所有问题都迎刃而解了。”

一群人正聊得热闹,温晏南推门而入,目光直直落到陆淮止身上。

“淮止,出来,我和你聊聊溪溪的事。”

这是去找她哥告状了?

陆淮止懒懒抬眸,刚要开口,手机就响了。

“淮止?你现在有空吗?不是说要演戏给你兄弟的妹妹看吗,我想你陪我一起给孩子挑些婴儿用品,这样也能演得像一些。”

听到沈岁禾温柔的声音,陆淮止想都没想就应了下来。

他立即起身离开,只给温晏南留下一句话。

“下次再聊,我今天有点事。”

“就几分钟……”

看着他急匆匆的样子,温晏南还想叫住他,却被几个兄弟拦住了。

“算了,南哥,淮止赶着去找喜欢的人,你就别挽留了。”

“是啊,你也知道他喜欢沈岁禾,等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有告白的机会,你以后还是别再撮合你妹妹和他了。”

听到他们的劝阻,温晏南皱了皱眉。

“我没有那个意思。”

他是想跟陆淮止说,妹妹已经想通了,打算出国留学了,以后也不会打扰他了。

休息一夜后,温言溪出门办了签证。

工作人员说,最快两个星期就能审批通过。

在家休息了两三天后,哥哥的生日到了。

温晏南喜欢热闹,年年都要举办宴会,她换了身礼服便前去赴约。

大厅里宾客云集、热闹非凡,他的一群兄弟也都在。

温言溪不想和他们打照面,特意避开了。

没一会儿,陆淮止一手搂着沈岁禾,一手抱着孩子,出现在大众的视线里。

看到他春风得意的模样,大家都羡慕得不行,议论纷纷。

“这谁能想到,淮止会是最先成家的呢?我听说他喜欢沈岁禾十几年了,现在孩子老婆都有了,真是人生赢家啊!”

“就是可惜了喜欢他的那群小姑娘了,只怕心都要碎了吧,哈哈哈!”

听到这些议论声,温言溪面无表情。

片刻后,陆淮止便带着沈岁禾走到她面前,漫不经心地叫住了她。

“溪溪,还没给你介绍,这是哥哥的老婆,这是哥哥的孩子。”

一时间,全场的目光都聚集了过来。

温言溪神色不变,扯出一抹笑,“嫂子好。”

沈岁禾不愧是他请来的“好演员”,见状主动伸出一只手,笑意吟吟的,“溪溪是吧?我听淮止提起过你好几次,小姑娘年纪小,分不清爱情,如今你淮止哥和我孩子都有了,你那些心思也就可以放下了,我们打算下个月举办婚礼,到时候你一定要来参加哦。”

<br>第三章

温言溪垂眸,“我明白了嫂子,以前是我越界,以后我会认清自己的身份,祝你们幸福。”

听到她这样说,周遭的兄弟连忙起哄起来。

“那些事是哪些事啊?是你大半夜给淮止打电话,叫他去接你的事?还是指你喝得醉醺醺的,当众说非他不嫁的事?或是你跑去陆家,和佣人打听他的喜好类型的事?”

“溪溪啊,如今你淮止哥可是有家室的人了,你要是继续死缠烂打下去,丢的可是你自己和温家的脸啊!你可得懂事一点,不要因为你一个人,就害得你哥哥和淮止连兄弟都没得做!”

一句句调笑像是盐粒一样,撒在温言溪满是伤痕的心间。

她下意识地看向陆淮止,他就站在几步之遥外,神色淡漠。

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他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不再是她记忆里那个会时时照拂她的陆淮止了。

可细想之下,他对别的追求者始终都是这副冷冰冰的态度,从不会给她们任何希望。

看来,他从前对她追求的纵容,真的只是看在她哥哥的面子上,不好撕破脸吧。

现在他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了,就要彻底和她划清界限了。

毕竟,在他心里,沈岁禾是比任何都要重要的存在吧?

思及此,温言溪被一股深深的酸涩感笼罩着,只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去。

生日宴也正好开始,姗姗来迟的温晏南忙着和宾客们周旋寒暄,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个妹妹。

陆淮止则迫不及待、光明正大地和所有人介绍着,沈岁禾是他的妻子。

他会主动替她挡下所有敬来的酒,喂她吃可口的点心,他会温柔地替她整理乱掉的裙摆,给她揉着发酸的肩膀……

所有人都在夸他宠妻,夸沈岁禾运气好能嫁给他,说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神仙眷侣。

温言溪远远看着,嘴里发苦,只能强迫自己转移视线。

她一个人坐在角落里,直到沈岁禾端着酒杯走过来,才打破了沉默。

“你哥哥的生日,你坐在这儿一句话也不说,是生气了?”

温言溪没想到她会过来,本能地往旁边退让了两步。

“我没有生气,岁禾姐,我对淮止哥,已经彻底放下了。”

沈岁禾愣了片刻,看向她的眼神变得复杂。

“可淮止和我说,你缠了他很多年,铁了心要和他在一起。”

“那是以前,在我知道他喜欢了你很多年后,就已经死心了,我祝你们幸福。”

说完这句话,温言溪起身想要走,却被沈岁禾拉住了手。

“你说淮止喜欢我很多年?你从哪儿听说的,他亲口承认的吗?”

温言溪没有和她继续聊下去的心情,“所有人都这样说,你去问他吧,我不知道。”

沈岁禾却不肯放她离开,执意想问个清楚。

两个人拉扯间,头顶的吊灯忽然松动,猛地砸了下来。

一抬头看到极速下坠的黑影,温言溪大脑一片空白。

她还没反应过来,正好过来的陆淮止脸色骤变,猛地冲上来护着沈岁禾走远。

几十斤重的灯具全砸在温言溪身上,她整个人轰然摔倒在地。

鲜血汩汩流出来,四肢百骸像要被折断了一样,传来撕心裂肺的剧痛。

她倒在血泊里,浑身止不住颤栗抽搐着,听着耳畔传来的惊恐的尖叫声。

眼前的画面越来越模糊,彻底失去意识之前,她看见的最后一幕,是陆淮止抱着沈岁禾轻声低哄的身影。

也不知过了多久,温言溪昏昏沉沉醒过来,就看到温晏南红着眼守在病床前。

“对不起,溪溪,是哥哥没有保护好你,才害得你受了那么重的伤。”

温言溪摇了摇头,声音虚弱嘶哑。

“不怪你,哥哥,事发突然,你离得那么远,根本来不及救我。”

听到妹妹的话,温晏南想起事发前发生的事,愈发愧疚。

“我是来不及,可陆淮止明明离你那么近,却不肯救你。要不是沈岁禾拉着你闲聊,你本可以避开这场飞来横祸……”

温言溪摇头,乖巧安慰他:“哥哥,我和他的心上人同时遇到危险,他出于本能去救他最在意的人,并有没错,以前是我痴心妄想,但经历过这一次,我是真的放下了。”

“好,只要你能放下,不管你做什么决定,哥哥都会支持你。”

温晏南握紧她的手,重重点了点头。

温言溪也挤出一抹浅笑,慢慢平复了心绪。

她的病情趋于稳定,守了几天没有休息的温晏南才放心去休息。

病房里又安静下来,温言溪拿出手机,订了一张十天后出发的机票。

航空公司打电话来确认订单,她仔细听着,没有注意到门口的脚步声。

“是,是19号最早一班去美国的机票,头等舱。”

“什么头等舱?”

<br>第四章

看着忽然出现在门口的陆淮止,温言溪吓了一跳。

“没什么。”

虽然她否认了,可陆淮止直觉意识到了不对劲,定定看着她。

“你什么时候学会撒谎了?你定机票是准备去哪儿?”

面对他的追问,温言溪沉默了几秒,哑然开口。

“你马上就要结婚了,不管我去哪儿,都和你没有关系吧?”

陆淮止本来还有些怀疑,听到她这样说,反而觉得这一切又是她的把戏,脸上又恢复了冷淡。

“是和我没关系,是岁禾担心你,让我来看看情况。”

“我没事,淮止哥,请回吧。”

她这一反常态的疏远态度,让陆淮止有些意外。

他正要说话,护士就敲门进来,通知去复查。

温言溪腿受了伤,一个人艰难挪动着下床,险些摔倒。

陆淮止手疾眼快地扶了一把,她低声道了谢,独自推着轮椅想离开。

看到她满身伤痕、行动不便,他终究有些不忍,主动推起轮椅。

“检查室在哪儿?我送你过去。”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温言溪拒绝了,陆淮止反而愈发坚持,推着她离开了病房。

刚把人推到楼下,两个人迎面就撞上了沈岁禾。

看到她的一瞬间,陆淮止立即松开手迎了上去。

正好是下坡路,轮椅没来得及刹车,极速朝着下方冲去。

“啊……”

眼看就要撞到花坛,温言溪心头猛跳,强撑着从轮椅上滚了下来。

她摔倒在地上,双手、膝盖都擦伤了,沁出血丝。

她痛得闷哼了一声,捂着被撕裂的伤口,额头冷汗淋漓。

沈岁禾也有些吓到了,连忙想上前想看看情况。

轮椅被撞得散架了,她看着温言溪身上的伤,拉了拉陆淮止的手。

“淮止,溪溪受了伤,轮椅也坏了,你抱她去包扎一下吧。”

闻言,陆淮止的神色出现了微妙的变化。

他看了疼得不行的温言溪,目光落到沈岁禾身上,摇头拒绝。

“不行,我都快结婚了,不能抱别的女人。”

一字一句刺中温言溪的心,她死死掐着掌心,指尖沾满了鲜血。

沈岁禾劝不动他,只能让他去取一架新轮椅。

这一次,陆淮止倒是答应了。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后,沈岁禾递了一方手帕过来。

“淮止就是这个脾气,一向只听我的话,你别和他计较。那天在酒店你受伤我也有责任,可孩子这两天在发烧,我脱不开身,就让他代我来看看你。没想到又出了意外,虽然是无心之失,但总归是我们不对,真是抱歉啊。”

温言溪不知道她今天又在演哪一出,忍着痛自己站了起来。

“岁禾姐,我已经说过了,我不会再喜欢淮止哥,你们是演戏也好,还是真的要结婚也罢,我都不会在意。”

说完,她拖着虚浮的步伐踉踉跄跄地想要离开。

沈岁禾却还不肯罢休,提步追了上来。

“原来你知道我和淮止是在演戏……”

话说到一半,一声巨大的落水声惊得温言溪回了头。

看到意外摔进水池在挣扎呼救的沈岁禾,她犹豫了几秒,还是伸出手。

去而复返的陆淮止看到这一幕,狂奔而来跳下水池,把沈岁禾救了上来。

看着她苍白虚弱咳嗽的样子,他看向温言溪,怒目而视。

“我不过离开了几分钟,你就故意把岁禾推进水里?”

温言溪怎么也没想到陆淮止会把这一切怪在自己身上。

看着他怒不可遏的样子,她正要开口解释,陆淮止却根本没给她机会。

他抱着沈岁禾起身,随后一把将她推进水池中。

“以前你怎么纠缠我都忍着,可岁禾是我的底线,你要是再敢伤害她,就不要怪我留情面!”

他那森然阴冷的语气,混合着冰冷的池水一起灌进温言溪的耳中。

她身上流出的血在水池里晕染开,荡出一片绯红。

她不会游泳,用尽全身力气扑腾着,却怎么也无法上岸。

胸腔中的氧气逐渐耗尽,她的脸色逐渐发紫,心跳越来越缓慢。

一阵阵眩晕感袭来,扯着她的意识往无尽黑暗里坠落……

<br>第五章

再睁开眼,温言溪听到门外传来了剧烈的争执声。

“溪溪是我亲生妹妹,也是你看着长大的,她怎么可能做出推人下水的事情?你蓄意报复差点害得她淹死,难道不该道歉吗?”

“要我道歉,可以!那你先让她给岁禾道歉!如果不是她嫉妒成性先害岁禾,我会无缘无故反击?你心疼你妹妹,我也心疼我老婆!岁禾要是出了什么事,就算温言溪死一百次,她也难赎其罪!”

听到陆淮止的怒斥,温言溪浑身冒起寒意,如坠冰窖。

之前被他拒绝再多次,她都没有此时这样绝望。

她以为就算做不成情侣,可看在相识这么多年的份上,他们总还有一点点微不足道的情分。

原来只要碰到他的心上的人,她什么都不是。

门外的两个人不知道她醒来,还在吵个不停。

“你没有任何证据,就把这一切推到溪溪身上,甚至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她?就因为她喜欢你很多年,所以你就可以肆无忌惮伤害她吗?”

“她纠缠我这么多年,我看在你的份上才给她留了几分颜面!这些年我为了不让她难堪,做的还不够体面吗?你怨我伤害她的感情,那有没有想过我忍了多久?”

积压在温晏南心头的怒火,也在这一刻被彻底点燃了。

他再也无法忍受,扯住陆淮止的衣领,挥起拳头就揍了上去。

陆淮止也不让着他,和他扭打成一团。

听到这一阵异动,温言溪心头一震,强撑着起来出去劝架。

她看着两个人脸上青紫斑驳、拳拳到肉的凶狠样子,连忙扑上去拦在他们中间。

强忍了许久的泪水夺眶而出,她哭得声嘶力竭的。

“别打了,你们不要打了。哥,你和我回去好不好?我求你了!”

看到妹妹的眼泪,温晏南出走的理智终于回复了。

他鼻子一酸,闭了闭眼,深深吸了一口气,主动松开了手。

他牵着温言溪的手,颓然转身往病房里走。

门合上的瞬间,兄妹俩听到了陆淮止冰冷的声音。

“不要以为装可怜我就会原谅你,我最后警告你一次,以后离岁禾远一点。”

温晏南刚压下的怒火又要重燃,温言溪用力抱着他,语气里满是哀求。

“算了,哥哥,算了。我马上就要走了,以后也不会再出现在陆淮止的世界里,你没有必要为了我,和他、和你那群兄弟闹僵。”

她越是劝阻,温晏南就越心疼她。

兄妹俩相顾无言,房间里安静了许久,他才沉声打破了寂静。

“溪溪,是哥哥不好,陆淮止心里只有沈岁禾一个人,为了她连兄弟都不要了。哥哥应该在第一次察觉到你喜欢上他的时候,就把真相告诉你,你也不会陷得那么深了。”

<br>第六章

温言溪轻轻摇了摇头,眼里盈满了倦怠和无奈。

“我知道你有你的为难之处,从来没有怪过你。况且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就算后悔也无济于事了,我才22岁,还那么年轻,一切都可以重来。”

看到她勉强露出的笑容,温晏南摸了摸她的头。

“是,我们溪溪以后会有崭新的人生,一定能遇到更好的人。”

之后几天,温言溪一直在医院休养身体。

期间,她时不时就能从来查房的护士嘴里听到一些八卦。

“听说包下楼上vip病房的是陆氏集团的总裁?难怪出手这么阔绰。病房里住的是他的未婚妻吧?难怪寸步不离地守在病床前,又是端水喂粥,又是买礼物哄她开心!”

“好像是未婚先孕,孩子都有了,过几天就要结婚了,据说婚纱、婚戒都砸了好几个亿进去,能费这么大功夫准备一场全球直播的世纪婚礼,给足了女方排面,看来这位陆总还真是爱到了骨子里啊!”

听着她们羡慕的声音,温言溪想起那天在会所门口听到的计划,合上了眼。

陆淮止把这场婚礼办得这么盛大隆重,看来是有十足的把握,确定沈岁禾会答应他的表白了吧。

他等了那么多年,费尽心思、绞尽脑汁演这出戏,终于如愿以偿了。

而他最烦的那个粘人精,也会在这场婚礼后永远消失,永远不会再出现。

还真是一桩一举两得的喜事,确实值得大肆庆祝一番。

温言溪正恍惚间,手机响了几声。

她回过神看到屏幕上的名字,怔了几秒,才按下接听键。

“溪溪,我听说你住院了,最近身体好了些没?”

是温晏南的一个兄弟打来的电话,七绕八绕地问了一圈。

温言溪都听出了不对劲,他才支支吾吾地说明了意图。

“我听说南哥和淮止打了一架?现在关系闹得有些僵,这次又是为了什么事啊,我们兄弟几个怎么劝和都没用,你知道吗?”

她沉默许久,才言简意赅地说清了情况。

那个兄弟听完后,也叹了一口气。

“这么多年兄弟,为了这么点误会就闹翻了,说出去都会惹人笑话。溪溪,你帮我们一个忙呗,今晚我们组一个局,你把你哥哥叫过来,有什么误会大家当场说开就好了。”

温言溪知道,她哥哥平生最看重的除了家人,就是这群过命的兄弟。

她不想让哥哥因为自己和他们生分了,所以答应了他的请求。

<br>第七章

等办完出院手续,借着和姐妹聚餐的名义,温言溪把温晏南带了过去。

一进包厢,看到坐在中间的陆淮止和沈岁禾,他的脸色就沉了下来,转身想走。

温言溪用尽力气拖着他,又劝了几句,他才勉为其难地坐了下来。

一群兄弟时刻注意着他们俩的脸色,时不时插科打诨逗逗乐。

趁着这个机会,沈岁禾主动走到温晏南身边,语气里满是歉意。

“南哥,那天我在医院落水只是一场意外,淮止只是太担心我了,所以才在气头上做了那些事,你们兄弟俩为了这点小事冷战下去,我和溪溪都于心难安。”

有人递了台阶,温晏南的脸色也缓和了许多,只是语气依旧冷淡。

“只要他给溪溪道歉,这事我就不会再计较。”

陆淮止也冷冷扫了一眼,态度也不见和软。

“只要她给岁禾道歉,我就给她道歉。”

两个人眼看又要呛起来,几个兄弟连忙出来打圆场。

“唉呀,大家都认识这么多年了,何必这么斤斤计较呢?我来做主,你们一起喝杯酒,这事就算过去了,可不可以?”

沈岁禾第一个端起酒杯,见状,陆淮止皱起眉头,连忙起身拿走了她的酒杯,一饮而尽。

随后,他又把空杯放到了温晏南身前。

温晏南这才跟着喝了一杯,房间里的气氛才融洽起来。

“淮止,你这么听嫂子的话,那以后大家叫你出来喝酒,是不是都得先问问嫂子答不答应才行啊?”

面对他们的调侃,沈岁禾的脸一下就红了,不经意地推了陆淮止一把。

他脸上这才浮现出一丝笑意,悠悠开口。

“岁禾还在生理期,喝不了酒,我这个做老公的不该挺身而出?等我们结婚后,不管我去哪做什么,给岁禾报备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从他嘴里听到这话,房间里的人都捂着嘴窃笑起来。

“还是嫂子有办法啊,把我们不近女色、桀骜不驯的京圈太子爷都哄成了妻管严,恩爱死了。”

温言溪坐在一旁静静听着他们的打趣,发现自己已经不像以前那样痛了。

面对温晏南关切的眼神,她轻声笑了笑,示意自己没事。

没一会儿,大家嚷着要玩游戏,沈岁禾不会玩连输了十几把。

面对她该罚的那一整桌酒,陆淮止没有丝毫不耐烦,笑着全部喝光了。

看着他一杯又一杯不知疲倦的样子,温言溪默然起身,独自去了卫生间。

洗完手出来,她正要回到包厢,就听见楼道间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老婆,你知道吗?我第一次见到你,就对你一见钟情了。可是你对我一直很冷淡,我以为你只把我当朋友,就不敢和你告白,只能陪在你身边。一年又一年,原来爱一个人,真会让人患得患失……”

陆淮止喝得醉醺醺的,靠在沈岁禾肩头。

她扶着他,眼里满是羞赧,声音娇嗔不已。

“所以你就想出这个办法,故意用温言溪做幌子,让我做你女朋友?你就那么喜欢我?”

<br>第八章

“是,喜欢……很喜欢……”

“我手机里全是你的照片,备忘录里记着你所有的喜好禁忌。你的微信我置顶了十几年,每次你主动给我发消息,我都会高兴得一整夜睡不着。我还给你写了好多情书,以后有机会给你看好不好?”

认识陆淮止八年,温言溪还是第一次看到露出这样情窦初开的神色。

她默默听着他酒后吐真言,恍惚间想起以前自己告白和他告白的场景。

他定定地注释着她,眼中一片清明,看不出丝毫情动。

那时候,她以为只要坚持下去,自己终有一天能捂热他的心。

可现在她明白了,就算再等八年,十八年,二十八年,她都无法如愿以偿。

蝴蝶飞不过沧海,她又怎么能打动一个爱着别的女人的人呢?

温言溪没有再逗留,独自回了包厢。

温晏南也知道她不习惯这种场合,和大家打了声招呼,就带着她离开了。

兄妹俩下了楼,正要打车回家,忽然看到前面闹哄哄的。

沈岁禾和陆淮止被几个酒鬼围在中间,两伙人吵了起来。

不知道聊到了什么,陆淮止气急了,抄起桌上的酒瓶就砸到了一个酒鬼头上。

几个混混瞬间都被激怒了,一拥而上展开了围攻。

一瞬间,整个大厅乱成一团,骂声、尖叫声持续不断,酒瓶、桌椅四处乱飞。

看见这混乱的场景,温晏南脸色黑了下来,留下一句话就脱掉外套加入了混战。

“溪溪,你上楼去叫人。”

温言溪心慌得厉害,急忙折身回去叫人。

等她带着一群人回来,就看见一个被打得头破血流的酒鬼抄起几个酒瓶,往躲在角落里吓得大哭不止的沈岁禾身上砸。

她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瞳孔瞪到最大时,就看见陆淮止义无反顾地冲了上去。

他扑到沈岁禾身上,用身体替她挡下了所有袭击。

鲜血像喷泉一样涌出来溅射着,染红了他的白衬衫。

亲眼看到这一幕,温言溪愣在原地,呼吸都停滞了。

她看着他遍体鳞伤还守在沈岁禾身前一步也不退的模样,心狠狠一颤。

直到这一刻,她才终于相信,陆淮止对沈岁禾的爱,确实已经到了愿意为她牺牲性命的地步。

她失神了很久,再醒来时,才发现自己在医院。

手术室的灯刚好熄灭,医生擦着汗走出来,语气里满是庆幸。

“手术很成功,对了,岁禾是伤者的老婆吗?他昏迷时一直在念叨这个名字,我们建议这位女士去icu守着,多说话吸引伤者的注意力,他能醒得更快。”

听到这个消息,一群兄弟都催促着沈岁禾赶紧去病房陪护。

目送她离开后,温言溪拉了拉温晏南的衣袖。

“哥哥,我们回去吧。”

温晏南怔了几秒,点了点头,带着她离开了。

回到家后,温言溪拿出行李箱,开始收拾自己的行李。

看着她忙碌的样子,温晏南有些放不下心,一直在旁边帮忙。观察她的状态。

温言溪知道他在担心什么,脸上一派平静。

“哥哥,你别老盯着我了,我没事的。过两天我就要走了,很长时间都不能再见了,我会想你的,你要经常来看我噢。”

温晏南心里酸涩不已,像往常那样揉了揉她的脸。

“当然,哥哥有空就去看你,还要看看你和我那个兄弟相处得怎么样呢!”

<br>第九章

接下来几天,温言溪在家忙着准备出国,闭门不出。

直到离开前一天,温晏南在陆淮止的单身派对上喝醉了酒。

她接到电话后就出门了,准备去接哥哥。

所以她很快就赶到了陆家别墅,按响了门铃。

没一会儿,管家出来开门,带着她去寻人。

从前为了经常见到陆淮止,只要有机会温言溪就会跟着哥哥过来玩,所以她对这轻车熟路。

可一个月没来,再踏进这栋别墅,她却觉得有些陌生。

别墅各种都张灯结彩,贴满了喜字,一派喜气洋洋的气氛。

院子里种的几棵参天大树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成片的玫瑰花圃。

黑白风格的装潢也全部置换一新,被清新的蓝绿色调所取代。

房间里到处都摆满了婚庆用品,还有数不尽的可爱玩偶、摆件。

管家也认识温言溪,一边走,一边笑呵呵地和她介绍着。

“温小姐,少爷这段时间忙得不行,一直在准备婚礼,你也好久没过来玩了,都快不认识路了吧?你之前不是说那几颗松树很茂盛很喜欢吗?可惜我们新夫人不太喜欢,少爷就让人砍掉了,有点可惜吧。房间里的家具和风格也都换成了夫人喜欢的色调,是不是好看了很多?少爷还说以后家里所有事都听夫人的,我还真没想到少爷结婚后会变成这样,看来他是真的很喜欢夫人吧?”

温言溪静静听着,声音轻淡。

“是,他很喜欢她,所有人都能看得出来。”

穿过长廊,就到了休息室,里面吵得不行。

温言溪不想进去,就给哥哥打了电话,通知他自己到了。

没一会儿,房间门推开了。

陆淮止扶着喝得烂醉如泥的温晏南走出来,看到她,脸色凝了一瞬。

温言溪面色平静如水,很乖巧地打完招呼。

温晏南揉了揉迷蒙的眼睛,和他摆了摆手,声音里满是醉意。

“明天,明天你的婚礼,我就不来参加了,我要去送,送……”

话说到一半,他就昏昏沉沉失去了意识。

陆淮止皱了皱眉,“你哥哥明天有什么事要忙?连我的婚礼也不来参加?”

温言溪知道温晏南是要送自己去机场。

但她不想让他知道自己要离开的事,摇了摇头,装作不知道。

“可能有事忙吧,也可能在说醉话。”

说完,她扶住哥哥就要离开,刚走几步就又被叫住了。

“那你呢?你明天会不会来参加婚礼?”

温言溪脚步一顿,眸色微微凝住,语气里带着释然。

“我哥哥不希望我去,你应该也不想看到我吧?所以我就不去了,就在这儿祝你们新婚快乐,百年好合吧,以后不一定有机会送上祝福了。”

听完她的话,陆淮止的心猛地跳了跳。

以后不一定有机会送上祝福,是什么意思?

他想不明白,下意识想叫住她问问,沈岁禾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他犹豫了几秒钟,最后还是选择接了电话。

“淮止,你今天不许喝太多酒噢,不然明天要是迟到了,我可不饶你……”

“好好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听着他温柔哄人的语气,温言溪无声地笑了笑,就带着温晏南回家了。

一夜无梦,再醒来时,已经是八点了。

她吃完早餐,便被哥哥送去了机场。

飞机在十一点准时起飞,她看着时间还早,特意和温晏南嘱咐了一句。

“哥哥,你现在赶去参加婚礼吧,他们肯定还在等你,我到了会给你打电话报平安的。”

温晏南看了看手表,叹了口气,点头答应了。

目送他离开后,温言溪一个人走进登机口,坐上了飞机。

飞机起飞前,她正要关闭手机,陆淮止的电话忽然打了过来。

她怔了一下,而后按下挂断。

顺便拉黑了他所有联系方式。

飞机起飞前,她最后看了一眼这座她生活了二十几年的城市。

而后闭上双眼,再无留恋。

<br>第十章

当温晏南赶到婚礼现场时,他意外的发现婚礼竟然还没开始,他快步上前落座。

水晶灯折射出璀璨的光芒,台下宾客满座,陆淮止和沈岁禾在众人的掌声中将香槟塔倒满,只是陆淮止的目光,却同时不自觉的看着入口处。

温言溪没有来。

在司仪第三次开口催促仪式即将开始的时候,沈岁禾挽着他的手臂低声询问:“怎么了吗?

陆淮止摇摇头,他侧身掏出手机,拨通了温言溪的电话,但是那头只传来了机械的提示音。

“抱歉,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

他皱起眉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请柬上那个烫金的名字。

温言溪。

那晚她说的话似乎还在耳畔回响。

‘以后也不会有机会送上祝福。’

不仅话说的这么绝,就连一句敷衍的祝福都不愿意给吗?

目光扫过全场,他看到了温晏南的身影,

陆淮止不自觉迈出脚步,他想去询问,为什么温言溪没来。

可司仪再次催促的声音响起,陆淮止刚站起身,就觉得手臂被拖着往下坠,他回头看去,是沈岁禾惨白的脸色。

“淮止……我有点头晕……”

话音刚落,人就已经软倒在地,她的裙摆像盛开的花朵一般。

陆淮止急忙将人揽在怀里。新娘昏倒,现场已经是一片混乱。

随行医生急匆匆穿过人群,上前检查沈岁禾的状况,没一会,已经是满头大汗。

她带上听诊器想要进行进一步的检查,伸手却摸到了沈岁禾腹部格外厚实的一层。

拉开侧面的拉链,医生的眉头皱的更紧了:“怎么会穿这么紧的束腰,为了漂亮也不能这样折腾自己的身体啊!”

陆淮止语气里带着焦急:“医生,岁禾这到底是怎么了?”

现场混乱不堪,更精细的检查还是要去医院。

沈岁禾被推进手术室,没一会,就有个医生找到了陆淮止。

他上下扫视了陆淮止一圈,似乎是在确认他的身份:“你就是产妇的丈夫吗?”

陆淮止猛地抬头。

什么孕妇?

孩子不是他抱回来的,是个假的吗?

可医生没有察觉到陆淮止内心的惊涛骇浪,他接下来的话更是将陆淮止的脑子搅得一片混乱。

“太乱来了,孕妇已经妊娠三十二周了,怎么还能用束腰呢?”

“你知不知道,这样不仅会影响胎儿的发育和活动,还有可能会早产你知道吗?”

陆淮止的脑子被医生的话打的更乱了。

他抱来的孩子明明还在家里,沈岁禾前两天还告诉自己她在生理期,所以不能喝酒。

所以,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陆淮止忽视了医生的喋喋不休,直直盯着正在手术中的红色灯光,目光幽深。

沈岁禾醒来时,眼前还是一阵阵发黑,但她的手已经下意识摸上了腹部,在没有摸到束腰的那一刻,她猛然睁大了眼睛。

“你醒了。”

身侧的声音更是让沈岁禾如坠冰窖。

陆淮止站在窗边,他逆光站着,看不清神情。

沈岁禾侧头去看他,身侧的手死死的攥着被子。手心里已经全是冷汗。

“淮止,我这是怎么了?”

“你自己不知道吗?”他的言语里仿佛是真切的疑惑,“你怀孕了,却还用着束腰,压迫到了身体,所以晕了过去。”

“淮止......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婚礼我也已经通知那边取消了。”

陆淮止缓步走到病床边坐下,随后拿过一个橘子剥了起来。

他表现得越是平静,沈岁禾就越是慌张。

她的手机不见了,她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更不知道陆淮止查到了什么、查到了多少。

如今听到婚礼已经取消的消息,她强挤出一抹笑容来。

“......怎么就取消了呢?我这也没多大事,要不现在回去......”

“孩子是谁的?”

“......什么?”

沈岁禾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陆淮止不知道是不小心的还是故意的,橘子皮上的汁水被挤出,溅进了沈岁禾的眼睛里,她猛地偏头,眼泪当即就落了下来。

下一秒,她的下巴被狠狠板了回去。

“我问你,孩子是谁的?”

四目相对,同样的眼眶通红。一边是惧怕,一边是愤怒。

“孩子......孩子不是你抱回来的吗?为了骗过温言溪才抱回来的啊。淮止......我怎么会知道孩子是谁的?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见沈岁禾在还狡辩,陆淮止心中的怒火不断上扬,捏着她下巴的手越发使劲,几乎泛白。

“你到底是在装傻?还是真的觉得我很好骗?”

“沈岁禾,你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谁的!”

<br>第十一章

身体上的疼痛细细密密的蔓延全身,沈岁禾绷紧了下巴想要挣脱,却被困得越发紧,尖锐的疼痛让她的脸色隐隐发白,额角缓缓渗出细密的汗珠。

一片死寂中,床头的心电检测仪突然发出尖锐的报警声。

沈岁禾突然展颜一笑:“想知道啊?怎么不自己去查呢?”

她歪着头,手指轻轻抚上陆淮止的面庞,语气依旧缠绵:“你那么爱我,怎么连接盘都不愿意呢?”

“......接盘?”

陆淮止在听见这两个字后,手指猛地收紧,床沿的栏杆在他手中不堪重负,发出‘吱呀’的一声。

“你再说一遍?”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沈岁禾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原本的柔情蜜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浓烈的恶意。

她涂着殷红指甲的手指轻轻的虚摸着自己的小腹,轻轻叹出一口气。

“怎么,不相信啊?还是......听不得实话呢。”

沈岁禾的声音一如从前一般甜蜜,但现在在陆淮止耳朵里,就如同裹了蜜糖的利刃。

“陆大少爷跟在我屁股后面当了十年舔狗,怎么现在当个现成爹都不愿意了?”

窗外的暴雨终于倾盆而下,雨点不停打在玻璃上,像是一颗颗细小的子弹。

陆淮止的西装袖口上还别着婚礼上的鲜花,此刻正剧烈颤抖着。

“岁禾,淮止,你俩没事吧。”

病房门被猛地推开,陆淮止没有回头。因此,他看清楚了,在这道声音出现时,沈岁禾僵硬了一瞬的表情。

电光火石间,他想起了从前的种种不合理之处。

陆淮止此前和林霄并没有什么来往,无论是生意场上还是私下交际。

是沈岁禾介绍他给自己认识的。

而每次聚会,只要沈岁禾出席,林霄也一定会在。

他终于松开了沈岁禾的下巴,那里的泛白退去之后,留下一个鲜红的指印。

“所以,是他啊......”

林霄对病房里的气氛恍若未闻,他直直走进来,下意识就想去看沈岁禾的情况。手伸到一半骤然停在半空,随即像是反应过来了,拐了个弯,就把胳膊搭在了陆淮止的肩上。

“你说你,都怀孕了,还带什么束腰。你看把淮止这小子急的,啊?为了漂亮也不能这样啊。”

他咧着嘴,拍了两下陆淮止的胳膊,俨然是一副好兄弟的模样。

但这话说完,病房里却无人应声。

沈岁禾自林霄走进来就一直低着头,她的卷发乱糟糟的垂下来,阻拦了任何想要窥探的视线。

林霄的手指不自觉蜷缩了几下,随后他又看向陆淮止,正好对上了一双幽深的双眸。

“怎么了这是?”

他的头不由得后仰了些许。

陆淮止的眼神太过有压迫感,看得林霄的背上竟然冒出汗来。

“所以,孩子是你的......”

电光火石间,林霄猛地退后躲过了迎面而来的拳头,他似乎真的不明白发生了些什么,嘴上还在一直询问。

“淮止,你是不是忙糊涂了?什么你的我的?”

病房里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沈岁禾的指尖掐进掌心,疼痛让她清醒。

她看着陆淮止猩红的双眼,突然笑了出来,尖利的笑声像碎玻璃一样尖锐。

沈岁禾猛地将吊针拔掉,血珠在空中划过,落在床单上,像是点点红色的泪痕。

“陆淮止,你少在这发疯!”

两个人纠缠的动作停下,齐齐望着病床上的沈岁禾。

她掀开被子,将微微隆起的腹部彻底暴露在空气中:“你猜的没错,这孩子就是林霄的,他答应过我,只要我能哄着你结婚,并且顺利生下这个孩子,他就会娶我!”

陆淮止的拳头终于打到了林霄的脸上,他使足了力气,指节登时便红肿了起来:“所以你一直在利用我?那些情书、那些照片......

“而你......我拿你当兄弟,你就这么对我?”

他猩红的双眼又看向林霄,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林霄点了点带血的嘴角,靠在门边,沉默半晌,脸上扬起一抹笑意,他饶有兴致的看着陆淮止气急败坏的模样,耸耸肩。

“做人不能既要又要啊淮止。你一边吊着温言溪,一边还想娶心上人,哪有这么好的事。”

“那我就勉为其难替你分担一下咯。”

说话间,一旁的沈岁禾抓起床头的水杯砸向他:“你这种蠢货,居然还能被温言溪那种傻子喜欢八年!”

水杯擦过他的额角,鲜血混着水渍滑落。

她言语里带着耻笑:“对了,你现在可以去找她啊?看看她还愿不愿意回头看你一眼!”

<br>第十二章

夜已经深了。

温家的别墅却依旧灯火通明。

陆淮止踹开温言溪的房门时,带起的风掀动了书桌上的一张机票行程单。

那是一张从京市去往纽约的行程单。

“陆淮止,你又发的哪门子疯!”

温晏南上前抓着他的胳膊,满脸怒意。

他不明白,自己的妹妹已经放手离开,陆淮止这会不在医院陪着沈岁禾就算了,还要大半夜跑来温家发疯。

陆淮止根本听不进去温晏南的话,雨水顺着他的脸庞落下,在脚底聚起一小片水洼。

他环顾四周,却发现房间已经盖上了一层白布,俨然是无人居住的模样。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切,明明还是一样的布局,一切却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衣柜已然空了大半,梳妆台上更是只剩一个孤零零的铁盒,盖子敞着,里面空空如也。

他颓然的转身,却在门口瞥见了正要被佣人带走的垃圾,他脑子里的直觉突然作响。

陆淮止猛地上前扯开那些垃圾袋,里面的东西落了一地。

一张电影票根,背面还写着一行字‘和淮止哥哥第一次约会。’

然后是残缺的半页日记,字迹被泪水晕开:‘今天他夸我做的便当好吃......’

最底下是一块折的四四方方的巧克力包装纸,糖纸上还沾着干涸的血迹。

那是十四岁那年,他扔给她的那块。

窗外暴雨仍未停歇,陆淮止抓起手机疯狂拨打温言溪的电话,机械的提示音终于有了变化。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温晏南看着跪倒在地的陆淮止,一脸漠然。

“晏南......溪溪呢?她什么时候走的?”

他声音嘶哑,声音无力地仿佛下一秒就会消散在空气中。

“现在知道找了?”

温晏南绕过脚边的纸团:“她连夜给你送醒酒汤摔破膝盖时,你在给沈岁禾挑婚纱;她发着高烧给你做生日蛋糕时,你在陪沈岁禾逛街......”

每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刀。

温晏南闭了闭眼睛:“就这块糖纸,她珍藏了八年,现在你配碰吗?”

“我......”

他无力地张张嘴,喉结艰难滚动着,却吐不出完整的句子。

掌心的糖纸突然变得滚烫,十四岁巷子里的画面清晰得可怕。

少女攥着他扔来的巧克力,膝盖擦破的血迹染红了校服裙摆。而现在糖纸上暗褐色的痕迹,更是明晃晃地刺痛着他的眼睛。

陆淮止陷入了沉默,他手里还攥着那些东西。

“对不起......”

温晏南深呼吸了一下,他正在拼命压抑着自己内心的怒火。

“陆淮止,我不知道你今天是受什么刺激了。但你现在应该在医院陪你的妻子,而不是在我家发疯。”

“这声对不起,你不该对我说。也不该在现在说。”

已经太迟了。

“至少......”

陆淮止死死扒着即将关闭的门,雨水混着汗水落在地上。

“至少、至少告诉我航班号。求你了,晏南。”

温晏南猛地一脚踹了过去,他看着跌坐在泥水中、一身狼狈的人,眼神冷的像冰。

“别做梦了,溪溪已经离开了。这辈子,你都别想再见到她。”

雨势渐歇,天边泛起鱼肚白。

陆淮止在手里还攥着一张被遗忘的素描。

画中的他正在篮球场边擦汗,右下角标注着日期。

那是温言溪二十二岁生日的前几天,也是她最后一次笑着叫他“淮止哥”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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