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故事:孙小车子

文化愿补不足 2025-05-02 06:22:54

清末前的哈尔滨,楼房还没有几幢,大店可不少。那时,有家字号叫来福顺的大店里,常年住着一个破衣喽嗦的老光棍儿,也说不上他姓氏名谁。上两年,他还能走能跑的,说老就老得不行了。再加得了场小伤寒,喉喽气喘的一口黏痰一口唾沫的,又没个近人伺候,眼看就要上那边儿去了。老光棍子一看有客进来,就一声不迭一声地喊:“谁是我儿子——谁是我儿子——谁是我儿子—

喊完就是一阵咳嗽,半天喘不上一口气来。那声音和那可怜样儿。真够惨的了。老光棍子朝天整日没数八遍地喊,把个店掌柜弄得心急灭燎、着忙巴拉,恨不得用木板锹把他端出去。可掌柜心里又打回儿。我要是把他整出去,影响生意不说,别人看了就会说闲活,说不反义。再说,他还交了吃住管包的三年年金,莫不如我刻薄他,让他早点死,神不知鬼不觉,别人还说不出来啥。从这以后,店掌柜就耐求着,炕也不给他好烧,铺也不给他好盖,饭更不给他好吃,拉架儿等他死,好往出捞。

傍腊月门子,有一天晚上,天下着小清雪,嘎嘎儿冷,这店人挺少像个大冰房。老光棍儿住的房间又发阴,就更是爹一声妈一声地喊个不完。赶巧儿,外边有个姓孙的拉小车子的正来送客,就听着了。心里实在不忍,就进了店里,走到老光棍儿跟前说:“快别喊了,我是你儿子,你要干啥,就吱声吧!”

老光棍儿嗓子像拉风匣,呼啦呼啦地说:“你是——我儿子吗?”孙小车子说:“是,我是你儿子!”老光棍儿更喘了:“你要是——我儿子,让我——摸摸你。”说着伸出像老鸦爪子似的手说:“啊,你不是我儿子,你要是我儿子,咋不叫爹呢?”孙小车子连呗儿都没打,连声叫道:“爹——爹一”老光棍儿的眼泪噼里啪啦就掉下来了。

孙小车子一摸炕,炸凉炸凉的,就和掌柜的说:“得烧烧哇,时间长了不得把人冻死吗?”掌柜的心里老大不痛快,没法儿,只好让孙小车子抱柴火烧炕。烧完炕,孙小车子又去对过的饭店买了碗热乎馄饨,看着老光棍儿吃了,才拉着车子往家走。

第二天晚上,孙小车子又来了,在家里拿一床破麻花被。虽说是有补丁,倒还干净。他给老光棍儿埋汰被子换下来,卷巴卷巴,想把那大河罗圈儿套小河罗圈的破被子拿回去拆洗,店掌柜的不让了:“你是他什么人,上这儿来显孝心,你能伺候好,你就背回去,何必东一趟、西一趟的……告诉你,咱们把丑话说到头溜儿,别说我讹你,我这儿可好丢东西。”孙小车子一听这话,就急了,说:“背走就背走,我是瞅着这老爷子可怜见儿的,让老娘们儿给洗洗涮涮,眼看大过年的了,没有你这店,也凉不了粥!爹,我扶你起来,走!上我家去!”说着就把老光棍儿抬起来了。老光棍儿说:“可别忘了夜壶哇!”孙小车子背着他,边走边说:“爹!要它干啥,咱们有泥盆,尿尿比它好使。”等把老光棍儿安顿到车上,老光棍儿又和孙小车子说:“可别忘了夜壶哇!”孙小车子想,做是老爷子总想着这玩意儿,定是使着方便,就抽身回到屋里,把炕底下的夜壶操了出来。弄小车子提楼着夜壶,有点下坠,觉着挺沉。

当时、店掌柜的都给他气蒙了,哪有心思去想这夜壶是沉啊轻的。紧接着他又给老光棍子铺上那床麻花被,把这些东西都收拾利索了,才拉起头补小车子住两间士平房,两口子有三个孩子,屋子窄巴不说,日子过得也不宽裕。到了家,孙小车子把老光棍儿四四置置放到了炕头上,他屋里的粮早就下地了,他把面口袋剩下的一点儿面全抖搂出来给老光棍儿做面条儿。吃饭的时候,那三个孩子躲在炕旮旯,瞪顾瞪顾地瞅。他屋里的说:“爹,你赶热吃吧,也没啥好的,只要你不嫌乎,以后咱们就迁就过吧!”老光棍儿听完,眼泪噼里啪啦地又掉下来了。跟着子孙小车大步小步地回家去了。

孙小车子人好,他屋里的人更好。就这伺候上伺候下,拆拆补补,洗洗涮涮,多咱也没因当家的背回个棺材瓤子,磨叨呀,埋怨呀。老光棍儿人也干净了,也有精神了。也就是二十来天,自个竟能支巴起来来回走动了。

过小年这天晚上,家家送灶王爷,蒸豆包的蒸豆包,星崩儿的还有放鞭炮的。老光棍儿坐在炕里,虎巴地对孙小车子说:“明儿你上道里给孩子扯身新衣裳。”孙小车子说:“爹,咱穷家伙业的也讲不了那排场,孩子好说,年节好过。”老光棍儿说:“给孩子扯身吧……有钱!咱们也都做。把年圆果儿一捎拿搭办置办置。”说着就脱下贴身的破坎肩子,撕开前大襟儿,一叠一打儿地往出拽钱帖子。孙小车子和他屋里的都傻眼了,长这么大,成家这些年,多咱见过这么多钱?半晌才说:“爹——就是你有钱,我们也不能光花。”老光棍儿一听不乐意了,说:“这不是我的钱,谁心好就是谁的。怎么能叫光花呢?啥也别说了,让你买啥,你就买啥。”孙小车子把头低下,不吱声了。老光棍儿说:“咱们过了年,也开处买卖做,你就别去拉车子了,五冬六夏的。”孙小车子抬起脑袋,瞅着老光棍儿,以为他疯了。老光棍儿又说:“孩子,你以为玄乎呢?你莎不玄!别看我衣裳破,哈尔滨大楼,得盖几座!”说着就把身边的夜壶顺手吃力地搬过来,使劲儿往炕沿上一担,乓的一声,夜壶碎了,却露出一块没见过的玩意。

孙小车子还以为是块老黄铜,就说:“莎,白瞎这夜壶了,你那么稀罕,里面儿搁块这个干啥呀?”老光棍儿苦笑着说:“孩子,这是块大沙金呀!这还是我年轻时在北边淘金,找了个‘出爆头’。当时,我就多了个心眼,偷着藏了起来,算来都有四十多年啦,我做梦都想成个家,有个儿子,等我走出矿山,可也老得不行啦!投亲无亲,靠友无友,只好住店。也是老天爷有眼睛,也该咱爷们有缘分!”

孙小车子说:“爹,那你看,咱们以后的日子该怎么打算?”

老光棍儿说:“怎么打算?盖座楼,道里有的是地方。能做买卖就做买卖,不能做就租出去。财宝不能留,得把它派上用场。”孙小车子点了点头说:“得,那你就支派吧!”

据说,孙小车子真的在这里盖了座楼,一直待老光棍儿像亲一样。现在那座楼还挺好的呢,

0 阅读:5

文化愿补不足

简介:感谢大家的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