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嫁给顾瑾泽那晚,他说他有心上人,不愿耽误我;我拿着放妻书离开,他却红着眼截住:家在此,你想往哪跑?

故事很暖你很甜 2024-03-27 18:02:28

我是被人牙子卖到顾家的。

顾家大少爷虽模样生的好,却双腿残废,惯有顽疾。

老夫人从丫鬟中选中我给他冲喜

新婚之夜,他玉朗清风,淡淡开口:我原是有心上人的,也不愿耽误了你。

待到及笄,他给了我放妻书。

后来,我收拾起包袱回了乡下,却被人拦腰截住:

家在此,你还想往哪跑?

……

1

景封十八年,柳州闹了瘟疫。

我家本是杀猪的,原本还算富庶。不得已回了乡下做起了种田的营生。

良田久不耕种,旱地难经,到年尾,也只收了半石粮食。

爷奶年纪大了,小叔已过了娶妻的年岁。两个妹妹一个七岁,一个四岁。娘大着肚子还在田间捣鼓稻子。

瘟疫过后便是大旱,庄稼更是颗粒无收。再不想办法,家里人马上就要饿死了。

爹靠在田埂上抽着旱烟叹气,娘在一旁抹眼泪。

这天,村里来了牙婆,我实在是饿极了,点了点头,将自己卖了二两银子。

离家的时候,娘含着泪煮了一碗阳春面,往里放了一大勺猪油。又从地里挖了几根野菜撒在面上。热腾腾的香味扑面而来。两个妹妹站在旁边流口水。

我喝了两口汤,将面条分作两碗递给了她们。又在地上给爹娘磕了个头。

牙婆看着我满意的点了点头:“这丫头模样不错,心思也可以,是个妙人”。又给添了一两。

钱货两清,从此我与家人再无干系。

上了马车我才发现,车上还有其它小姑娘。大约都是家中困难,亦或者不被家人看重的。重男轻女之事常见,加上又是荒年,卖女儿的事情实在平常。

都是年岁相当的小姑娘,在一块叽叽喳喳的,倒也没了离家的悲伤。

马车颠簸,路也不大好走。就这样走走停停了两三个月,终于到了盛京。

不时地有人上门,领走一两个女孩。陆陆续续地基本都已经找到了买主。

马车又颠簸了小半天,这天牙婆领着我和其他三个女孩进了一处大宅子。

已是深秋,更深露中,月亮还在云层未隐去。天才蒙蒙亮。

敲开了一扇大门,道明了身份,门房有个身穿灰色布衣的小厮从侧门进了府。都是十多岁的姑娘,身量都还不足。气派的门头让大家都禁不住抬头打量。

院子很深,穿过一扇又一扇的小门,绕了几处回廊。

交代了几句,牙婆便离开了。

“要认真听贵人问话,问什么答什么,不可多嘴。不可乱看。以后如何,且都看你们自己的造化。”

小厮将我们交给府内的嬷嬷之后,便又将我们带去了内院,说是要去见过夫人。

谨记牙婆的叮嘱,大家都不敢贸然抬头。

七拐八拐的又进了一处院子。偌大的花园内摆放着精致的假山,潺潺流水的声音不断回响着。雕栏玉砌,百花绽放。

夫人雍容华贵,被几个嬷嬷围坐在中间的椅子上。

我自幼在乡下长大,哪里见过这样气派的贵人。低着头不由开始发麻了。

“抬起头来给夫人瞧瞧!”刚低头站着没一会,夫人身边的嬷嬷便提醒我们。

“别怕!过来一点。”夫人对着我们温和一笑,那模样,简直像极了想象中的贵妃娘娘。

“这孩子模样倒是水灵,就她吧!。”

说完这话,我们便被嬷嬷带下去用饭了。

那顿膳食,是我自打出生以来吃过的最好的。据说是大少爷快要成婚了,因此府内下人也能吃的上一顿好的了。

精致的盘子盛着各种鸡鸭鱼肉,糕饼点心。琳琅满目的,比镇上酒楼摆的还要丰富。

吃完了午膳,有个老嬷嬷欢天喜地地过来拉着我的手说:“姑娘,你的好日子来了!夫人选中了你当咱家的大少奶奶,咱大少爷那可是谪仙般的人物,你可愿意?”

我一个乡下丫头,还是被人牙子买来的,怎么就配的上这尊贵的大少爷?这不是我的脑子能想明白的。

只是,从此以后都不用再挨饿了。娘说,女儿横竖都是要嫁人的。那嫁谁不是嫁呢?我自然是愿意的。

后来我才知道。顾家老夫人买我们过来原是要给大少爷冲喜的,没被选中的便被指派到了各个院落伺候其他的主子。

顾家是当地有名的富户,老爷早就过世了。

大少爷模样是不错,却双腿残疾,又得了不治之症,想来是时日无多了。这些年能用的法子都用了。老夫人这才想起让他成婚冲喜。

只是寻常人家的好女儿,谁又会愿意嫁给一个将死之人。这才想到了买个丫头回来。知根知底,长相也不错。老夫人很是满意。

二少爷更是靠不住的。整天就知道遛鸟斗蛐蛐,流连烟花之地。是当地有名的纨绔。

还有个小姐,才八岁。圆滚滚的,很是可爱。小时候得过一次大病,把脑子烧坏了。

府中只有夫人一人撑起偌大的家业。

我是和二少爷拜的堂,老夫人坐在堂前捻着帕子拭泪,随手摘下一个碧绿的翠镯套到我的手腕上。拍了拍我的手背:“好孩子,以后辛苦你了!”

等到人都差不多走光了,丫鬟带我进了房中。

这是我头一回见到顾家的大少爷,顾瑾泽。也是我名义上的丈夫。

整个房间都是红色的,红色帐子,红色的龙凤烛。掀开盖头。我看见穿着红色喜服的他。

我从未见过像他这般白皙的男子。以前不知何为“面如冠玉”,我想他若是再胖一些,大概就是这般模样。

他大约很辛苦,连睡着的时候都是皱着眉头的。瘦瘦地身形淹没在大红色的被褥当中。突然朝我伸出一只苍白修长的手。

我吓了一跳,慌忙挪开了盯着他的视线。

2

他睁开了双眼,长长的睫毛像投射下来的鸦羽。那只手指着床的内侧说道:里头有被子,你睡另一头吧!

我愣了片刻,他青白的脸颊突然带了一丝笑意,长长的眉目,高悬的鼻梁便更加出众了:“真是个孩子。”

我收拾好了,便打算熄了红烛。他却示意我扶他起来。靠在床头,温和地说着话,像哄着我一般:

“嫁给我,着实是委屈你了。”

“等到你及笄,我便放你走。只是眼下实在拗不过母亲。”

“我原是有心上人的...”

他又断断续续说了好些话,偶尔咳嗽两声,停下来休息,苍白的脸便带了一丝潮红。

我没有回答,静静在旁边听着。

只是我不觉得委屈。这样俊俏的郎君,怎么会委屈我。他说他有心上人,那他的心上人是谁?如今又在哪里?

就这样想着,不知不觉便睡着了。

当少奶奶的日子对于我来说,着实过于清闲。每日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日子实在不适合我们乡下人。

于是我跟老夫人请求免去了丫鬟内院的伺候,连带着顾瑾泽也是我来亲手照顾。

他的状态时好时坏,大多数时候都是睡着的。对于衣服,饭菜什么的也从不挑剔。小厨房做了什么,他便吃什么。

每日一大碗乌黑的药汁,他也乖乖地喝的一滴不剩。

唯一一点就是爱看书。偶尔太阳出来的时候,我推他到院子里,他捧着书。夜晚还未入睡之时,他倚靠在床头依旧捧着书。

“大爷,你歇一下吧!”时间久了,我没有那么害怕他了,也会开始跟他聊上几句。

“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桃桃,我不累的。”

我从他手中接过他正看着的册子,左右翻看,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地方。

“大爷,你骗人!没有金子。也没有玉。”每当这时,他总是笑起来,那张苍白的脸便出现了春风般和煦的风采。

“桃桃,你为何叫这个名字呢?”

“娘说我出生的时候,山上桃花开的正好。就叫崔桃了。”

他唤人拿来纸笔,抓着我的手教我一笔一划的写下两个字。告诉我这便是我的名字。

“去年今日此门中,

人面桃花相应红

人面不知何处去,

桃花依旧笑春风”

他念这首诗的时候,眼里总是有着无限的柔情。我想,大爷大约是想他的心上人了。

这样想着,便问出了声?

他并未回答,只是笑着摸了下我的头,又念了另一句我听不懂的诗词:

“梦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

很久以后我才知道,他再也没有心上人了。

人若失去了心中寄托,一切也便索然无味了。

从那天开始,他除了看书之外最专注的事便是教我识字。

写字真是太难了,比我当初在乡下割稻谷还要累。我无数次想要打退堂鼓,可他那双狭长好看的眼睛总是望着我,我垂下头表示认命。这时候他总是格外的开心,薄唇微微上挑,扬起一抹慵懒的笑意。像是干坏事得逞的小孩子般可爱。

后来我又学会了他的名字,顾瑾泽,笔画很多。可我一遍又一遍的写着,竟也不觉得难了。

这张脸,也总觉得有着莫名的熟悉感。

我嫁到顾家一年多,头一回见到二少爷,顾承泽。

他比我大三岁,生的目若朗星,仪表堂堂。相貌比起大爷更胜几分。只是他的笑里带着些许桀骜不驯,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娘,你这是找了个孩子给大哥当媳妇儿啊?”他在堂前眯着眼戏谑地盯着我看。

老夫人气的拿起桌上的茶盏朝他丢了过去。

“你这孽障!你是想气死我!”

“娘,你好好说,怎么动手呢?”他大叫着,撒腿就往顾瑾泽住的院子里钻。

我回到房内时,他正在跟大爷说话。

“哥,我会为你报仇的。”

见我进门,顾瑾泽咳嗽了两声,他便止住了接下来的话。

“这是崔桃桃。”

我有些战战兢兢地走到顾瑾泽的身旁,冲着他点了点头,唤了声“二叔。”

心下奇怪,为何不说这是你大嫂?

顾承泽抬起头,正色打量着我,眼里没了之前的戏谑,黑沉沉地盯着我。

顾瑾泽指了指桌上的书卷,让我收起来。闻言我迫不及待地大步走开了。

这个二少爷,着实有点吓人。

顾瑾泽的声音不紧不慢的在身后响起:“你认识桃桃?”

我没有听到他的回答,只是觉得大爷真是好笑。我如何会认识这个混世魔王?

顾承泽是不爱着家的,提起他,老夫人总是一脸的无奈。有时气愤地随手砸坏几个新置的杯盏。

偶尔,在家中碰上,他也从来不喊我嫂子。只是一脸无畏的笑。

实在是不像个正经人。

顾瑾泽的病,似乎越来越严重。他昏睡的时间越来越长。教我识字的时间也越来越短。

有时醒着,连他那些手不释卷的书册也不看了。咳着咳着,白色的帕子上便粘上了殷红的血渍。

他抬头盯着我笑着说,“别怕桃桃!没事的。”

“大爷,我不怕。”于是,我变着法的给他多讲一些外头的故事。

哪家的媳妇又因为嫁妆的事闹着要分家,哪个档口的鱼最新鲜。城里哪家的糕点最美味。

乡下的田是怎么犁的,河里结冰的时候要怎么钓鱼...讲着讲着,连我自己也陷入那些美妙的场景当中,似乎以前受过的苦都不值得一提。

我已经过了及笄的年纪。他却始终没有跟我圆房。老夫人跟他提了几次都被他以身体不行拒绝了。

3

顾瑾泽终究没有熬过那个冬天。

那时候已经很冷了,院子里积了厚厚的雪。往年我总爱折一两枝腊梅摆在窗台上。他看着也高兴。

可他咳的停不下来,手帕上的血触目惊心,比腊梅还要红上十分。

那时顾承泽不在家。

他交代老夫人:

“我死之后,不可拘着桃桃,让她走”。

“我已是不幸,别再迫害旁人。”

“在我心里,只把她当妹妹看待!和珠儿是一样的。”

“放妻书我已签好在桌上...”

老夫人哭的不能自已,拭泪的帕子已全然湿透了。到最后只是不住的点头。

我呆呆的站在一旁,拽着手绢一遍又一遍,揉搓成一个团子,像此刻的心一样凌乱无比,想说什么却觉得喉咙硬邦邦的一个字也没法冒出来。

顾瑾泽看着我手足无措的样子,艰难地扯出一抹笑意,嘴巴一张一合说着些什么。

那句话我看着他的嘴唇讲过无数遍:

“别怕,桃桃!”

我想起那句熟悉却不合时宜的诗词;

“人面不知何处去,

桃花依旧笑春风。”

人死了,像水消失在水里。但是它曾荡起过涟漪,在我小小的心上久久回荡。

这便是读书的好处,我清楚地知道如何描绘思念与哀伤印下的影子,悄悄把他藏在以后漫长的岁月当中。

与花与树,与鸟与叶。

夫人并没有食言。顾瑾泽的葬礼操办完之后。她便将放妻书给了我。

“你是个好孩子,这些年也亏有你。”

“天不从人愿,想来白发人送黑发人也是命中注定了的事。”

“我听牙婆说你原是有家人的,如今你便回去吧也算全了瑾儿的心愿。!”

夫人才四十多,如今鬓边竟也添了不少白发。珠儿小姐如今也十二了。白白嫩嫩的像个胖团子,不怎么爱说话,只会痴痴的笑。

我想起家中两个妹妹,如今也该这么大了。不过大约没有她这么白净。

夫人寻了马车,又给了五十两银子和几大包糕点绸缎和一些新制的衣裳。并一个妆盒子,雕着精致的檀木花朵。

说是若有朝一日我嫁人,为我添妆。

临行前,她站在门口的腊梅树下,拉着珠儿的手。一脸和善地冲我笑着挥手。

我俯下身趴在地上冲她磕了几个头。她冲我摆摆手,帕子又往眼睛上擦了擦。

我十岁离家,如今已过了四年。对于回家的路也有些陌生。

只是还记得家中的地名,又有好的马车。不愁到不了家。马车紧赶慢赶,停停歇歇,一边问路。

回到家,正值清晨。蒙蒙下着小雨。

村里此起彼伏的鸡叫犬吠声不断。

乡下人都起得早,爹围着斗笠正打算出门。看着门口停着的马车一时无措。

我走上前去,唤了他一声。

他似有些不敢认,双手搓着蹭了下眼睛,继而惊喜地咧着嘴朝屋内跑去。

“桃桃,是桃桃回来了。”

“我看你是糊涂了,桃桃怎会...”寻着声娘从屋内钻了出来,身边还跟着个小娃娃。

离家这些年,家里靠着我卖身的三两银子熬过了那个荒年。

爷奶已经过世了,小叔娶了同村的一个绣娘为妻,分了家另外生活。爹又重新开始了杀猪的营生。

日子还算过得去。

4

两个妹妹如今都在城里的磨坊当学徒,娘生下了团团,爹高兴地合不拢嘴。天天嚷着终于有后了。

我把夫人给的银子拿出来到镇上盘下了一间铺子,后院三间房。前头的门面也还算宽敞。

将门头分作两间,中间用帘子隔开。一边卖豆花,一边卖早餐。是再好不过了。

平日里一家人住在后院,既方便经营,住起来也算宽敞。

铺子以前是开饭店的,闲置了几年。连油渍什么的都没有了,只有些许灰尘。

收拾了两天,已经很干净了。只是看上去有些陈旧。爹到镇子上买了几桶白灰,将里外刷了个干净。

门口放了行木架,木架上添了几盆杜鹃花。

又在一旁移植了一排竹子。

都是经历过荒年的人,因此对吃食方面格外上心。

一碗豆花卖两文钱,爱吃甜口的加蔗糖,爱吃咸口的便加豆豉。

早餐是家家户户都爱吃的肉麦饼和包子。另外再赠送一碗肉沫芥菜汤。

汤是不要钱的,装汤的大桶搁置在门口的桌椅旁,不用请示店家便可以自行拿碗去盛上一碗。

因此吸引了不少拮据的读书人。

帘子是素色的,偶尔有读书人来店里看见了,诗兴大发。便又添了一首诗和一副竹叶图。

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

无肉令人瘦,无竹令人俗。

人瘦尚可肥,士俗不可医。

旁人笑此言,似高还似痴。

日子就这么过了一年多,我已经十五岁了。原以为日子会这么一直过下去。

娘开始操心起我的终身大事,但也只是偶尔提起,并不强迫我做什么改变。

提起顾家,她总是念叨,这是大恩。

顾家买了我,救了全家人的性命。

又放我回来,给了诸多钱财,让我们过上了好日子。

村里的风吹了一茬又一茬,我慢慢变黑了,对于家里的事情更加驾轻就熟。

铺子也经营的有声有色,爹已经不用去杀猪了。铺子里忙不过来,他便干脆也一起搬了过来住下。

这条街不单单是卖吃食,还有布坊和各种饰品店。因此平日里热闹的紧。

卖货郎李大叔每天都会挑着新进的小玩意从门口经过。走街串巷的,也带来了不少外面的消息。

他口才惯好,讲起外面的趣事来滔滔不绝。街上的人都爱围着他听。

这天他坐在门口的长凳上休息,我给他照例端来一碗芥菜汤。

“要变天了!太子殿下触怒了陛下。被流放了。青河富户顾家也被一伙新起的流寇打劫了!”

他喝了两口,开始了今天的侃侃而谈。

“要说这个顾家当初那也是神仙般的人家啊,如今顾老爷和顾大少爷过世,也是门庭冷落。”

“可怜了顾老夫人和一个孤女...”

我收拾完灶台,正打算再盛两碗豆花端去给客人,听到此时。脑袋乍一下蒙了。似被电了一下,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些什么。

“什么时候的事?”

我拽住李大叔的袖子,手止不住发颤。

“小老板你这是怎么了?”李大叔有些诧异于我的反应,继续说道;

“上个月的事了,家中财产尽失,老夫人据说也瞎了一只眼...”

怎么会这样呢?

我实在是想不明白,老夫人那么好的人,怎么会经历这些...

来不及细想,把铺子交给我娘,我便雇了辆马车急匆匆离开了家。

急赶慢赶,连着几天,到达顾家之时,已是傍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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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很暖你很甜

简介:岁月晴暖,正好,你也在。阳春白雪,时光微微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