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的园林也不少，最近的是南市豫园了，其小中见大，可说包括了中国园林的大部分手法。玉玲珑观峰，涵碧桥观鱼，谷音涧听泉，水廊信步。积玉峰小坐，如果有半日清暇，早点进园，初阳煦照，水面笼雾，该是赏心乐事了。远点嘉定秋霞圃精巧宜人，那古木下一碧涟漪，鉴我寸心；游人也比较少，容我小坐，任我遐思，年老的人去一下能延年益寿。从秋霞圃回来，过南翔、古漪园绕一周，心旷神怡，向晚回家，乐事从容。青浦的曲水园，可能为淀山湖大观园掩盖了芳姿，其实我去青浦是很少去大观园的，因为我这寒士，怕见大观，穷得与这园不相称，由暴发户去吧。我愿在曲水园中小休，在夕阳红半楼闲坐，感到一种神秘的江南风味，这也许是谁也不肯相信的。我并不是贬低大观园，它那座点景之塔，确实是好，如果你能作水上之游，那风味就是与别处不同。如能舟行到附近周庄，江南水乡，风味可以书尽。在周庄品试一下“三味园”，这是名点，大城市梦想不到的，新鲜、味美、色洁。来这么一个点缀，太好不过了。

松江可以去，应该游一下“云间十八峰”，恐怕青年们有此精神。这明人的画本，清秀极了。上一下佘山教堂，欣赏一下佘山宋代秀道者塔，亦是美事。松江的古塔园、高家花园，亦可一游。

在市区还有一处大园，就是江湾的叶家花园，它是宁波人叶澄衷之子叶贻铨造的。叶澄衷做了两件好事，办了一所澄衷中学，培养了许多名人，如胡适之、王云五等。叶家花园可说是哈同花园不存后的上海最大的近代私家花园，假山、流水、小桥、亭台，可畅游半天，不过现在不开放，我相信不久后是可供市人一游的。

选自陈从周《世缘集》，燕山大学出版社2025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