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1年2月20日下午，在加拿大的Sealand of the Pacific海洋公园里，一名叫做Keltie Byrne的21岁女训练师正在驯养虎鲸的水池边进行清理工作，Keltie是当地大学里海洋生物学专业的学生。她本人对于把虎鲸这样的大型海洋生物圈养起来进行表演是不太赞成的。但是为了赚取生活费，加上能够和自己最喜欢的海洋生物近距离接触，Keltie还是在不久前选择了来到这家海洋公园做兼职训练员。因为资历比较浅，所以每天表演结束后的清理和打扫工作就落在了Keltie的身上。她本身对此也没有什么怨言，而且她还挺喜欢在没有那么多游客围观的情况下和美丽的虎鲸们相处。而这天傍晚和往常一样，Keltie一边轻松地哼着歌，一边去拿池边盛放小鱼的水桶。就在这时，她的脚一滑就摔进了旁边的池子当中。注意到了有人落水，正在池子里休息的三只虎鲸立刻就围拢了过来。对于这个情况，Keltie并不觉得惊慌，因为池子里的两只雌性和一只雄性虎鲸已经在公园里生活了很多年，在常年的训练和表演中，和人类建立了很深的友谊和信任。它们围拢过来可能是出于好奇，或者更有可能是想要把她送上岸吧！于是Keltie不慌不忙地往岸边游去，但是突然情况发生了恐怖的变化，三只虎鲸开始围着她转圈，用身体把她往水池的中间推去，似乎是在阻止她游回岸边。

意识到不对劲的Keltie有些慌了，她开始一边向还在岸边的同事呼叫，一边努力地游泳想要上岸。但是就在她快要游到岸边的时候，那只体型最大的雄性鲸鱼突然张嘴咬住了Keltie的脚，然后把她拖入了水下。这可把周围其他的训练员还有几个没有走的游客给吓坏了，他们立刻发出了叫喊声。训练员更是大声发出了平日里和鲸鱼沟通的口令，试图阻止它们的行动。但是此时那三只鲸鱼似乎都陷入了异常兴奋和沉迷的状态，好像把Keltie当成了一件有趣的玩具，在水下不停地碰撞拍打她。每当Keltie浮出水面试图逃跑时，雄性鲸鱼就会咬住她再次把她拖入水下。几个反复下来，Keltie的脸色已经因为呛水和缺氧变得惨白。她最后一次浮出水面后，高喊了一声：“救命，我不想死”，然后就再一次被拖入了水下，而这次她再也没有能够活着浮上来。看着这三只把Keltie的遗体当成玩具一样争抢的虎鲸，其他的训练员们也吓得不敢跳进池子，只能试着使用长杆还有鱼饵慢慢地引导虎鲸们放弃对Keltie的兴趣，终于在把鲸鱼们引到旁边的一个狭小的医疗池后，人们才把Keltie的遗体打捞了上来。而此时她的全身都遍布着虎鲸的齿痕，几乎所有的骨头都在猛烈的晃动和撕扯中破裂了。这起惨剧震惊了所有人，也让人们第一次深刻地记住了那只雄性虎鲸的名字Tilikum。

1983年11月，当时只有两岁的Tilikum在冰岛附近的海域里和自己的家人们一起畅游时落入了人类的围网，从此他就和自己的家人们永远地分离了。对于像虎鲸这种高智商的动物来说，这种分离的痛苦和焦虑可想而知。捕获它的人给它取名叫做Tilikum，在当地的土著语当中是“朋友”的意思。但是结合之后发生的一系列事情来看的话，“朋友”这个名字实在是有些讽刺了。之后的一年当中，它被关在了当地一间水族馆里，像一件珍惜的货物一样等待买主的上门。关押它的混凝土水箱非常地狭窄，以至于Tilikum只能原地打转，或者干脆一动不动地浮在水面上。对于之前还在无垠的大海里遨游的Tilikum来说，这种日子的单调和煎熬可想而知，而这样痛苦地日子在一年后似乎终于迎来了终结。

1984年底，Tilikum来到了他的新家，加拿大的Sealand of the Pacific海洋公园。这个海洋公园规模不大，主要吸引游客和敛财的手段就是虎鲸的表演。在这里，Tilikum和另外两只雌性虎鲸一起被关在狭小的池子中，学会了各种表演，渐渐地成为了这个公园的摇钱树。但是Tilikum的生活却并没有因此而改善多少，因为在虎鲸的社会结构当中，虽然雌性地身材和力气都要小于雄性，但却是一个母系社会，雌性的权利和地位都要高于雄性。再加上Tilikum是新来的，自然会被排挤，所以每天那两只在池子里闲得发慌的雌性虎鲸就开始不停地霸凌和伤害Tilikum，它的身上经常布满了另外两只鲸鱼的咬痕。有时候为了保护它，驯养员只能把它暂时关进狭小的医疗池来躲避另外两只鲸鱼的袭击。

可能是因为巨大的精神压力，让Tilikum也像人一样得了胃病，最后甚至发展成了胃溃疡。为了解决这个问题，Sealand海洋公园开始向一些海洋生物学家还有一些经验丰富的训练师求助。而当他们对海洋公园的环境进行了一番考察后，都给出了相同的结论，那就是在这样圈养的环境里，虎鲸那好奇和爱玩的天性被极度地压抑了，它们的高智商此时成为了不断折磨它们的因素。如果不能从生活环境里获得足够的刺激，它们自然会发展出暴力和攻击性来释放心中的不满。对于专家的话，公园方面并没有在意，直到不久之后公园里的训练员有些担忧的注意到水池里的三只虎鲸，包括之前被欺负的Tilikum在内，都开始变得越来越有攻击性，并且它们开始对于新玩具产生了强烈的占有欲，经常会把玩具拖到水底，并且拒绝交回训练员的手上。

1989年5月，公园的首席训练师选择了辞职，并且向加拿大人道协会提交了自己的报告。他说自己有不祥的预感，如果公园方面再如此地无视虎鲸的精神问题，很快就会发生很严重的伤人事件了。当时很多人都觉得他是危言耸听，毕竟在此之前从没发生过虎鲸伤人致死的事件。但正所谓一语成谶，仅仅一年多后的1991年2月20，就发生了我们在文章开头时所说的，兼职大学生训练员Keltie Byrne在落水后，被三只虎鲸轮番攻击最终惨死的事件。这起惨剧对于公园声誉的打击是毁灭性的，不久之后Sealand海洋公园就关门大吉了。在关门之前，Tilikum被售予美国SeaWorld海洋世界公园。在交易前，加拿大方面提醒新买家要小心，指出Tilikum曾有过伤人致死的记录，对待它必须极为慎重。而海洋世界公园方面则是拍胸脯保证说，购买Tilikum只是为了进行展示，绝对不会用来进行表演的。

但是在抵达海洋世界之后，Tilikum几乎是没有任何停顿的就再一次的登上了舞台，成为了表演杂技供人们娱乐、帮公园赚钱的机器。而海洋世界对于Tilikum的安排还不仅仅是表演节目这么简单，因为Tilikum身长6.9米，体重达到了5700公斤，是人类所圈养的最大虎鲸。海洋世界自然不愿意放过它如此强大的基因，于是经常地采集Tilikum的精子，一部分自己进行繁殖，一方面把它的精子贩卖给其他的海洋乐园进行繁殖，这让Tilikum的后代达到了21个。不过这些人工繁育然后又早早地被要求进行杂技表演的虎鲸大多比较短命，多数都没有活过20岁，而自然界中的虎鲸平均寿命都至少是50岁以上，有些雌性更是能活过90岁。稍微对比一下就能看出，被圈养的虎鲸生存环境有多么的恶劣。Tilikum在这种环境里又表演了8年，然后它再一次的对人类进行了血腥的报复。

1999年7月6日，和往常一样Tilikum精彩的表演赢得了人们的欢呼和掌声。在兴奋的观众当中，有一名叫做Daniel P. Dukes的27岁男子。他衣衫不整，显得邋里邋遢的，精神似乎也有些问题。他是当地的一名流浪汉，偶尔会做些小偷小摸的事情，但总体来说是一个友善又热爱自然热爱动物的人，经常也会参加一下环保组织的活动。这一天在观看Tilikum的表演时，Daniel的眼睛里露出了热爱和向往的光芒，于是在表演结束后，他在公园里找了个地方偷偷藏了起来，一直躲到了公园关门。而公园的保安们在巡视一圈后，觉得游客都已经走光了，也纷纷离去了。就这样等到了夜深人静时，Daniel从躲藏的地方走了出来，开心地走到了虎鲸的水池旁边，然后他脱下了身上所有的衣服，纵身一跃跳了进去。之后在水池当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直到今天依然没有人能说清楚。第二天清晨一名工作人员吃惊地发现，Tilikum的背上驮着Daniel那早已冰冷的遗体在池子里游来游去。事后法医也在Daniel的身上发现了大量的虎鲸撕咬的伤痕，事实上他的身体几乎都快被Tilikum扯碎了。

而对于Daniel的死因，他的家人和公园方面各执一词。公园方面坚持说Daniel是一个精神有问题的人，他很可能是自己跳进池子之后就淹死了，不知道这点的虎鲸把Daniel的遗体当成了玩具进行了撕咬。而Daniel的家人则坚持说Daniel平日里虽然疯疯癫癫的，但是水性一直都很好，游泳技术也是一流，他会淹死在池子里，只可能是因为被Tilikum袭击，然后拖入了水下。对于这个说法，很多海洋生物学家是赞同的。但是面对Daniel家人提起的赔偿诉讼，海洋世界选择了正面硬刚，最后这起案件以撤诉收场了。

按理说之前有过人命记录的虎鲸，再一次被牵涉进了命案当中，公园方面怎么样都需要好好地掂量一下以后的安排了吧。但是对于资本来说，停转一天就意味着大量的金钱流失。在巨大利益面前，一两条人命又算什么呢？于是几乎是没有任何停顿的，Tilikum的表演就继续了下去。虽然之后的日子里，Tilikum看起来真的像个朋友一样，每天和训练师亲密无间地配合表演。但是崩溃的到来只是早晚得问题而已。终于在10年后，它对自己最亲近的人伸出了獠牙。

2010年2月24日，这一天负责指引Tilikum进行表演的是一名叫做Don Brancho的40岁训练师。Don是海洋世界的明星训练师，Don从小时候第一次观看了虎鲸的表演后，就立志要成为一名专业训练师了。她在大学期间完成了心理学和动物行为学的学习，之后在积累了大量和水獭、海狮、海豚一起表演的经验后，Don终于如愿地成为了虎鲸的训练师。她深知和这些水下巨人们相处的风险，所以她常年坚持健身，保持着身体的敏捷和健壮，也时刻注意着身边这些动物伙伴的状态。在与Tilikum长时间相处的过程中，她与Tilikum建立了深厚的友谊，没有人会想到Tilikum会伤害像母亲一样对待它的Don。但是在2月24日这天，悲剧还是发生了。

这天傍晚公园进行了最著名的和虎鲸一起晚餐的表演，游客们一边享受露天晚餐，一边观看训练师和虎鲸在水池当中的表演和互动。这天Tilikum的表演非常完美，作为奖励，Don也不停地给Tilikum喂食小鱼，还开心地抚摸它的鼻子。在表演的最后，Don按照惯例亲热地把Tilikum搂在怀里，脸贴脸地对它表示了感谢。如果这场表演就此结束的话，无疑会是很多人心里最美好的回忆之一，但是之后发生的事情却成为了当天在场所有游客终身难忘的噩梦。就在Don松开手，扭头准备再去拿几条小鱼喂给Tilikum的时候，这只她像孩子一样疼爱的虎鲸突然张开了嘴，咬住了Don的马尾辫，然后一下子就把她拖进了水里。

最开始游客们还以为这是表演的一部分，但是当他们看见Don在水底痛苦挣扎想要游上来，而Tilikum咬着她的头发和手臂，如同捕食的猛兽，撕扯猎物不停甩头的样子，把游客们都吓得大声尖叫了起来。其他训练员纷纷围了过去试图用食物和拦网分散Tilikum的注意力来救出Don，但是Tilikum就像发了疯一样，咬着Don的身体满池子打转就是不松口。直到45分钟后，训练师们才把它引诱进了狭小的医疗池。Tilikum似乎也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所作所为，松开了Don。遗憾的是，此时这名公园里的明星训练员早已因为创伤休克还有溺水而死去多时了。事后验尸官给出的报告可谓是触目惊心，上面显示Don在虎鲸的不断撕扯和摆动以及撞击中，头部、颈部和胸部都遭受了巨大的创伤。她的下颌骨粉碎性骨折，脊柱断裂，大部分的肋骨骨折。她的左臂从肩膀部位脱臼几乎被扯得脱落了身体，一条腿上的膝盖粉碎。她的头皮也在巨大力量的拉扯下和头骨分离，几乎被撕了下来，水池里到处都是Don被扯下来的头发，还有一些破碎的皮肤。

Don的死亡可谓是震惊了世界，首先这起事件发生在游客们的眼前，不少人都拍摄下了当时恐怖的情景。虽然事后公园通过法律手段禁止了这些视频片段在公共领域的传播，但是这起惨剧的新闻还是登上了很多报纸的头版，以及热门的新闻节目。人们在悼念死去的Don的同时，并没有去仇恨或者责怪Tilikum，因为随着认知水平的提升，越来越多的人意识到了动物表演的残忍性，以及被圈养的虎鲸所承受的心理折磨。人们恨的是海洋世界公园，在明知Tilikum曾经有两次伤人致死的记录后，依然强迫它进行表演，依然不顾训练师的安全，让他们近距离地接近虎鲸。Don的家人们随后也因此对海洋世界提起了诉讼，不过在强大律师团的保驾护航下。在2010年8月，法庭裁定海洋世界公园不需要对Don的死亡承担任何责任，他们仅仅因为违反了三项安全规定，而被美国的安全与卫生署处以了7万5千美元的罚款。不过虽然逃过了法律的制裁和天价的赔偿，这起事件还是影响了公园的口碑。

为了避免直接刺激人们的神经，Tilikum再一次地被关到了游客们看不见的狭小水池里。不知道它是不是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行为，在之后变得更加消沉，经常在水面上一动不动地躺上一整天。但是公园的老板可不会任由自己花大价钱购买来的劳动力就这样被闲置。于是几个月后的2011年3月，事情的风头刚刚有些过去，Tilikum就再一次被带回到人们面前进行表演了。只不过这次在安全与卫生署的要求下，海洋世界采取了新的安全规范，训练员再也不会和虎鲸直接近距离接触了，对于虎鲸的抚摸和拍打都改由高压水枪来进行了。而且可能是为了安抚Tilikum的情绪，后来和它在一个池子里表演的，都是它的女儿或者孙子这样的后代。

多年来人们也一直在抗议动物表演，希望公园方面把Tilikum这样捕获来的虎鲸重新放归大海。最终在2016年，在舆论的巨大压力下，海洋世界宣布不再人工繁育虎鲸，不再进行动物表演，他们会让包括Tilikum在内的所有虎鲸退休，并且妥善地照顾它们的后半生。很多人对这个消息都很开心，觉得Tilikum很有可能重获自由。而按照雄性虎鲸的平均50岁的寿命来看，33岁的Tilikum正值壮年，还能享受久违的自由很长一段时间。但是仅仅几个月后，Tilikum就因为肺部感染健康状况快速地恶化，在2017年的1月6日去世了。

至今为止，在世界范围内只有4起虎鲸伤人致死的案例，Tilikum就参与了其中的3起，可谓是名副其实的杀人鲸了。但是每当提起它，人们更多的是同情和怜悯。毕竟在野生的状态下，虎鲸从来就不曾伤害过人类，而把它们抓来当成赚钱的工具，把它们逼疯的也是我们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