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共和党总统特朗普上台后，大力推进缩减海外军事支出的计划，其内容主要包括从中东全面撤军，以及裁减海外军事基地、减少驻军。

然而，这两个工作在推行过程中遇到巨大的阻力，美军内大量高级将领反对缩减海外支出，有人质疑这会影响美国的国际存在感。

特朗普则心意已决，他认为要“让美国重新伟大”，重要的举措就是开源节流。

而维持海外的军事存在，是美国国内最费钱的支出之一，近万亿美金的军费有三分之一分给海外，其中包括600多个海外基地，十几万驻军，以及给战时国家、友好国家的军事支出。

当时，有美国媒体尖锐指出特朗普在自废武功——削减海外军事支出，就是削减美国影响力。

但特朗普一句话噎死这些媒体：

“我们都知道，那些军费很多都被贪污了，尤其在阿富汗和伊拉克。”

特朗普一向以大嘴巴著称，他有啥说啥，从不顾及政界、军界、商界的面子。

总统直言美军有贪腐问题，后面的媒体就跟着造势，曝出伊拉克美军用军费倒卖原油，阿富汗美军修建别墅，卖给当地的阿富汗上层的新闻。

堂堂美国正规军，把公产出售，肥了前线的将领，美国民众感觉难以置信，但其实这才是美军腐败的冰山一角。

美军的腐败是有历史传承的，或者说，美军自带一种“腐败”文化——将军费的一部分作为润滑剂散播到军队内外，是默认的潜规则。

伊拉克战争结束后，美国国会拨款1000亿美金给美国占领军，用来组织战后重建。结果5年后一算账，足足500亿美金原地蒸发，美国国会为此爆发争吵。

伊拉克美军的贪污，是一道抹不去、忘不掉的伤疤。政府派人查来查去，抓不到任何大鱼，最终只得找了几个下级军官顶罪。

那么在2003年后，美军原本准备怎么重建伊拉克？丢掉的500亿美金究竟去哪了？美国政府调查此案时，又有什么离奇的事发生呢？

2009年初，被称为“超级贪污犯”“伊拉克蛀虫”的美国军官怀特福德被审判，他和几名手下被判处20年到几个月不等的有期徒刑。

这群人的主要罪名，是行受贿。

根据美国法庭的调查取证，从2004到2007年，怀特福德以及手下惠勒尔、哈里逊等四人勾结项目承包商，贪污掉了“数额巨大”的美国政府拨款，并未给伊拉克重建造成任何正面影响。

怀特福德和手下们大喊冤枉，他们声称自己的所作所为都是合法、干净的，符合采购程序、招标程序。

但法庭不听这些，美军声称怀特福德所在的“伊拉克南方重建资金管理部”里，500亿美金的款项无处找寻，美军一口咬定这些钱都被怀特福德等人挥霍了。

在这场审判结束后，美国媒体界显得非常克制，大媒体报道了这件事，但没有放在头条，压热度的态度显而易见。

因为稍加分析就知道，5个人瓜分掉500亿美金的资产是绝不可能的，其背后肯定有一个巨大的黑洞，但美国政府并未深究。

那么，500亿美元是什么概念呢？

2005年，顶级军事强国俄罗斯的军费才5000多亿卢布，满打满算200亿美金。

所以怀特福德贪污掉的钱，能养活两个半俄罗斯的军队，要知道这可是五常之一。可怀特福德只是买了一点豪宅和跑车，这显然不太合理。

但无论真相是什么，怀特福德入狱了，这件事告一段落。

其实在驻伊美军看来，这件事本就不该发生——怀特福德案，不是美军自己的监察系统发现的，而是来自于一个商人的举报。

这名商人，是美国来伊拉克的项目承包商之一，负责土木工程建设，结果他没干成工程，反而被驻伊美军的重建部门要走几十万美金现金，他最终怒而举报黑幕。

结果2005年末，举报信刚发出，这名商人立刻在巴格达被绑架，杀害。

至于杀人者是谁，杀人目的是什么，驻伊美军一概不管，毕竟在当时的伊拉克，死个把人太常见了。

好在，这封信引起了美军的注意，少数有良知的军官，把贪污的消息传回了华盛顿。美国政府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光被直接举报的怀特福德就吃掉几百亿。

小布什政府本想着数目不多，就放一放，结果查出了这么大窟窿，于情于理，都应该派特派员调查。当时国会的民主党势力已经抓住这个辫子做文章，小布什要给国会一个交代。

所以各方妥协下，拿怀特福德和几个手下当替罪羊，然后息事宁人，就是小布什最好的“答卷”。

后来，特朗普上台后，美国曝光的关于伊拉克战争贪污的消息越来越多，总额可能达到几千亿，战斗部队和后勤部门都有参与。

可以想见，当初如果真要追查美军在伊拉克的腐败，那估计要把美国翻个天。

从纸面数据来看，伊拉克战争造成的经济损失小于海湾战争，因为海湾战争时伊拉克还在繁荣期，而2003年美国第二次入侵时，伊拉克已经在经济低谷徘徊多年。

但再怎么算，伊拉克战争的直接经济损失高达数千亿美金，石油产业受到重创，国内的基础设施瘫痪，各地发生人道主义危机。

讽刺的是，美国政府在第一时间推出战后重建方案，主要围绕粮食、医药安全和基础设施恢复。

这些钱都是美国政府直接拨款，美军负责统筹分配，有政府和军队两个部门的审计人员监督。

有人纳闷，美国这样做不是冤大头吗？等于把好好的房子拆了重盖，而且是给别人盖。

如果把美国当慈善家，这肯定是不了解美国。

打仗、重建，一来一去都是在花钱，这些钱出自美国政府和伊拉克当地税收，但经手的人却是美军、美国政客、美国资本家。

这等于是让两个国家，无数人民掏空口袋，让资本家赚钱。自20世纪初以来，美国军工、能源企业都靠这个生意发了财。

靠打仗、重建赚钱的买卖最早出现在二战时期，二战时美国花了3000多亿美金打仗，结果三分之二流入军工和配套企业的口袋。

后来美国占领的日本，麦克阿瑟也花了一千多亿，重建几乎化为废墟的日本四岛。

当日本工业复苏后，又帮助美国打了朝鲜战争，让美国省下了巨额的物资运输费用，美国资本也靠日本的廉价劳动力赚了大钱。

所以在后来的美国人看来，战争机器从启动到善后都能赚钱，军队和军工、承包商是一体的，将领们如果帮着资本家赚钱，退休后还能在军工企业领个闲职，收一份钱。

同样的事，在伊拉克也适用。

美国推翻了萨达姆政权后，大部分伊拉克人，包括政治精英都以为美国人会很快离开，没想到美国人来了就不走了，要帮助重建伊拉克。

随着“驻伊美军伊拉克重建部”设立，旗下有资金管理、项目运营、审计等部门，美国计划第一期花2000亿美金重建伊拉克。

但直到2009年，不仅这笔钱大部分被贪污，连当地伊拉克临时政府的石油收入都被美军黑走。

伊拉克临时政府被迫建立一个“伊拉克发展基金”，把伊拉克政府的石油收入、没收萨达姆和亲信们的冻结资产、联合国援助都放到里面，以减少美军的勒索。

当然，该基金还是背靠美国的联邦储蓄，还是完全被美国控制，美国政府才有权审计这笔钱的账目。伊拉克人只能提出要求。至于伊拉克的要求能不能办到、办好，都看美国人脸色。

可见，美国不同势力都在借战争牟利，而且还存在着一定的内部竞争，谁都不能完全代表美国，但任何一方都代表着美国人的利益。

2010年，联合国发现了上百亿美金的基金钱款去向不明，可是没有下文。

当时，美军已经控制着伊拉克临时政府的方方面面，临时政府虽组织生产和买卖石油，但收入大都被美国驻军拿走，美其名曰“进行监管”，其实是背后分赃。

此外，伊拉克的国力恢复项目，也被美军搞成贪腐工程。如伊拉克政府军的重建，美军强行解散了全部的萨达姆政府军，共40万人，然后在民间重新招兵。

美国给伊拉克临时政府计划的军费，是每年3-5亿美金，美国掏一部分，伊拉克政府掏一部分。这些钱怎么花、怎么审核，都在美军控制。

后来，伊拉克新军队购买的战斗机和重武器，全部订单都被美国中间商拿走，伊拉克人曾花十几亿美金买了一堆东欧的苏系破铜烂铁，堆在仓库里没法使用。

在2006年，伊拉克临时政府曾宣布，一个13亿美金的战斗机采购项目血本无归，买来的都是退役废铁，美国方面一句话都没说。

至于基础设施建设，比如医院、学校、寺庙、公共交通系统的重建，都被怀特福德这样的人控制，项目公开拍卖，一笔价值数十万甚至上百万美元。

当初投诉怀特福德的承包商，就曾得到一个运动场项目，他负责修建市内游泳场。

但光看这个项目，本身就非常可疑——在伊拉克这种地方，吃饭、看病都成问题，修建个游泳场，还是室内的，要瞄准什么群体呢？

可能这个游泳场也是给美军、美国承包商等外国人服务的，但这个游泳场根本建不起来，因为发下来的资金少到无法开工。

要中标项目，承包商就要给美军官员行贿，中标后，怀特福德本人还拿走了近一半的预算，他的手下们再对剩下的层层盘剥，最后剩下的钱都不够塞牙缝。

怀特福德案后，美国政府几次想调查驻伊美军的贪污问题，但阻力重重，因为军方的很多账目遮遮掩掩，且很多被挂上“战损”“军需”的名头，让不懂军事的审计人员云里雾里。

举例来说，对没修好的建筑或者公共设施，美军就写“因为游击队偷袭停工”，或者“游击队破坏”，审查的人只能接受现状。

更离谱的是军内的装备损耗，美军可以在一次战斗里写入“装备损失”若干，包括不可修复的“完全损失”，以及可修复的“维修成本”，这里面的操作空间非常之大。

比如，一次战斗损失了一辆坦克，但坦克可以修复，但这个修复的成本就是军队自己鉴定、自己填写的。

如果是炮台这种精密器械坏了，动辄几十上百万美金的维修费，军队只能拨款。而如果一辆坦克或装甲车无法修复，即完全报销，几千万美金就完全没了，很多“账”就是这么消失的。

审查人员如果打破砂锅问到底，军队也有敷衍的方法。

军队战损，除了人员之外，装备无需拉回去。所以到底有没有完全战损，就靠军队的战报和士兵的报告，偶尔有几张照片，这就是唯一证据，真假无从考证。

此外，还有军队使用的炮弹，不制导的炮弹几万美元，制导炮弹十几万、几十万美元一发。

一场战斗里到底打的什么弹，打了多少，其操作空间也很大，量化调查非常困难。

在伊拉克，美军战斗部队随随便便一年就打光几百亿美金，花钱效率比怀特福德那种承包商贪污模式快得多，驻伊美军高官、军火供应商勾结，贪掉的数额巨大。

外人要查军队的账，尤其是战时军队的账，简直难如登天，除非是军内自己严厉整肃。

而驻伊美军，本身是个严密利益集团，没人愿意自己砸自己的饭碗。

在一团漆黑之中，要是有一些不听劝的，或者有职业精神美国审计人员刨根问底，他们的下场往往不好。

2005年，驻伊美军就有一名女性审计官自杀，她的办公室发现遗书，说是自己贪污受贿，最后内疚自杀。

后来10年，美国政府派出的多名审计人员要么无法完成任务，要么就离奇遇难。一直到2018年，特朗普政府派往中东的审计员还发生了集体坠机事件，明眼人都知道背后有大问题。

最终，特朗普看调查美军的贪腐任务难以完成，所以只好退而求其次，直接削减巨大的海外军事支出。

这一招立竿见影，每年起码省下几百上千亿的军费。至于长期的，制度性的美军反腐，还需要军政高层共同建设，任重而道远。

文/商学野

参考资料：

1.《美军500亿贪腐窝案》，崔向升

2.《阿富汗战争:看美军如何糟蹋钱》，Sall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