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年,我退伍后回村当队长,带乡亲来广东,30年后成了最穷的人

名著茶话会 2023-12-26 08:07:29

我是1985年初,我退伍后回到了湖南老家的农村里。我入伍前,老家还是搞集体,等我回到家时已经下放包产到户了,也清楚地感受到,乡亲们的精神面貌已经今非昔比。

我们村所在的位置是湖南中部的山区,全村依山傍水,七山一水两分田的地形,自古以来就不是什么富庶之乡,尤其是个别住在山上的村子或者生产队,吃饭的主粮都不够。

刚好我们队是全村唯一一个全部在山上的,十几户人家分布在几座七八百米高的山坡上,彼此鸡犬相闻,除了少数几家彼此挨着,大部分都是稀稀落落的,生活的清苦也就可想而知。

我是队上唯一一个读了初中,还去过“外州外省”见过世面的人,回到家没几天,就被乡亲们推举做了生产队长。虽然已经包产到户了,但大家依旧还保持着那种互相帮扶的习惯,看着山下的乡亲越来越红火,也希望我能带着大家打个翻身仗。

说句老实话,虽然我也读了初中,也在广东当了三年兵,可实在是太普通的一个山里孩子,对乡亲们寄予我的厚望更是诚惶诚恐,心里一点底气也没有。

连续很多个晚上,组上那些年纪和我相仿或者稍微大一点的叔伯们,都主动打着火把来我家“商量”。说是商量,其实就是眼巴巴地看着我,还以为我在藏拙,希望能在大家的“恳请”下让我说出来。

父母连续多个晚上都得烧很多锅开水泡茶招待大家,倒不是舍不得,山里人嘛,山泉水用竹子接到了门口,烧的也都是山上的木柴,泡茶的豆子什么的都是自己种的,不用花什么钱。

就是父亲也是个爱面子的人,总以为自己的儿子读的书比别人多,走得也比人家远,只要用心肯定能想出个门路来。

那天晚上,天还没黑大家又陆续来到我家,在门口的地坪里烧起了一个大树兜,来得早的还有几个凳子坐下,来得晚的就只能找个树兜或者木头坐上去,大家一边烤火一边畅想着未来。

山上那时候还没有通电,也没有什么娱乐设备,曾经搞集体的时候安装的舌簧喇叭都已经不知不觉中“哑了”。

我退伍时买了一个小收音机回来,用的还是干电池,也能播放点评书戏曲之类的节目。便有两个发小从我被窝里翻出来,声音开得老大,大家说话的声音也小了一些,开始听起了广播节目。

我们一家随便吃了几口,我就把父亲自己种的烟丝拿出来散了一圈,然后就捡了个角落坐下和大家一起烤火了。

到了播新闻的时间,拿着收音机的发小对这个不感兴趣,就想着要换台。当时刚好播到广深高速公路破土动工的新闻,我赶紧让发小别换台,嘴里还说:这说的就是我当兵的地方,让我听听。

发小马上就停止了动作,大家也一声不吭地听起了新闻,应该也对我这个曾经当兵的地方很感兴趣了。

新闻大概说到投资多少,多长时间建好,建好之后会有什么好处等等。我父亲马上就在旁边说到:你就在那里当兵,如今搞这么大的建设,难道就没有什么机会吗?

父亲这么一说,乡亲们马上就起哄了,有说他说得有道理的,也有让我仔细想想的,更有迫不及待让我介绍一下那里是什么样子的。

可惜,我虽然在宝安当兵,但去的时候几乎就是一个小渔村,当时连长还带人去深圳河边打过野鸭子呢。在我看来,那里也不过如此而已。

我挑了几个有代表性的事情说了,又结合刚才的新闻,说到如果有了高速公路,那肯定是不一样的。还举例说要是我们这里也有公路,那就不是今天这个穷酸样了。

说着说着,我自己心里也活动了起来,是啊,现在的深圳不正是大搞开放吗?如果我们山上这群人去到那里,再不济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过苦日子吧?

但我毕竟自己的底气不足,关键是要有本事啊,便和大家说:

我虽然在那里住了几年,但毕竟是在当兵,除了能说一些当地的话之外,还真没有什么熟人,不过,如果我们去到那里的话,只要肯干,混口饭吃应该也没有问题。

就那样,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商量起来,气氛也越来越热烈,到了半夜都舍不得散场。但基本形成了一个结论:那就是尽快选个好日子出发。

因为出去的的都是家里的劳力,山上还有老弱妇孺要吃饭呢,这也需要一些时间安排准备,幸好85年去深圳还不要办边防证。就这么一来二去,我们也先后花了一个月左右的时间,才算把家里安顿好。

还特意请个老人挑选了个好日子,选在五月五号出发,由我带着组上的八个青壮劳力,一起去深圳找饭吃。

临出发前的晚上,大家都在我家集合,虽然只有我们九个人会出远门,但组上的人几乎倾巢而出,有几个老的甚至还提议要送我们去山下坐车,还是被我们拦住了。

当天晚上大家都没睡觉,就在我家围着烤火聊天,大家说起来也是兴奋,哪里还能睡着啊?只有我心里有点没底,毕竟无知者才能无畏,我稍微知道点啥,也就多了更多的担心。

我们四点多就打着火把出发了,下山到乡里的汽车站坐班车去县城,走了一个多小时到了车站,很顺利地坐上了去县城的班车。

县城去广州的火车每天只有一班车,我们是中午到的,要等到晚上才有车,八九个人就在售票室门口坐了一下午,幸好我们县的火车站是个小站,上车倒也不怎么挤。

这样一群小伙子,手里拿着扁担棍棒之类的东西,背上背着纤维袋子装的行李,却都被我扎成了背包,背在身上很是不伦不类。

但大伙都对我说,幸好听了你的话背着,比别人扛着要轻松多了。殊不知,这其实是我当兵几年养成的一个习惯而已,我可真说不出那么多道理来。

一路顺风到了广州火车站,我们一行人都已经热得受不了了,只有我早就有心理准备,把外面的衣服一脱,穿着背心就凉快多了。

其他人出门前都听老人的话,出门在外要多穿衣服,里面都穿的厚衣服,要是全脱掉就得光膀子,他们自己倒不介意,却被我拦住,好歹也不能衣冠不整,那不就成了“流民”?

幸好大家的行李中还是有薄衣服,在广场上把背包打开拿出来换上,可背包就怎么也捆不回去了,大家只好恢复扛着搂着的动作,一行人来到省汽车站,坐上去深圳的长途汽车。

因为有我带队,也就免去了在外面被拉上那些“卖猪仔”的黑车,算是很顺利地到了目的地——蛇口。

一下车,我心里不由得就热血沸腾起来,几个月前,我曾满怀惆怅地离开,还以为自己再也没有机会回到这个生活了几年的第二故乡。

但命运就是如此奇妙,短短的几个也时间,我竟然又回到了这里。只不过,这一回没有了领导和战友,我,反而成了八个“新兵”的班长了。

按照最初的设想,我们九个人就去蛇口的码头上干活,那种苦力活虽然辛苦点,只需要有力气不偷懒就能赚钱,而我们唯一的资本就是有用不完的力气。

可我们刚刚走到码头附近就出了点事,这件事,足以改变我们九个人的命运。

大概离码头还有二三十米的样子,因为门口有站岗的武警,需要里面有熟人才能带进去。可我们哪里去找熟人呢?没有办法,我只好让大家坐在路边,自己则走到门口看动静。

大概离门口还有十来米的样子,一辆货车停在我身旁,车上一个人在喊我的名字:你小子在这里干嘛?

不错,这是一个无比熟悉的声音,正是我当兵时的排长阿景,却被大家背地里叫老倔的战友。

老倔从车上跳下来,还没说话就捅了我一拳,然后就是连珠炮地问我,你退伍不是回老家去了么,怎么又出现在这里?

我赶紧握住老倔的手,就像溺水的人抓到救命稻草一般,简明扼要地向他说明了情况,还指着远处坐在路坎上的乡亲说:你看,那些都是我的老乡,硬要让我带着来讨个活干,可来了又进不去啊。

老倔笑着夸奖了我几句,还说你这几年兵没有白当,知道为乡亲们找出路了。然后又转身让车开走,自己却拉着我向我的老乡们走去。

走近后,我简单向大家介绍了老倔,得知是我在部队的领导,虽然已经不当兵了,大家还是吓得赶紧站起来,连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显得非常拘谨。

老倔打量了我们一阵,最后就对我们说:你们想去码头干活也行,我可以带你们进去。然后又指着对大家说,小关是我的战友,我有个法子不知道你们愿不愿意。

老倔告诉大家,他家里就开了一个装卸公司,专门给各个工地拉建材,你们也就八九个人,不如就去那里算了,跟着车装卸货物,比码头上要稍微轻松一点。

这个建议对我们来说当然是求之不得,我没有意见就是大家的意见,一致同意让我带着大家去老倔家里了。

老倔很快就叫来了一辆车,把我们九个人送到了一处房子里,门口挂着“老倔装卸运输公司”的牌子,我不好意思地对他说:阿景,你的公司竟然搞这么个牌子?

阿景呵呵大笑起来,说你们当年都这么叫我,你以为我不知道么?只是觉得这绰号挺好挺霸气的,直接就弄来当公司名字了。其实也是留了个心眼,如果哪天有战友来到深圳,有机会看到我这个牌子,会不会就想起我来呢?那样就能力所能及地帮大家一把了。

就这样,我们一行九个人就在老倔的公司上班了。二十几台货车,每天穿梭在各个工地之间。

最开始,公司装卸的主要是建筑材料,这也是我们这一帮人最为拿手的,干起来非常快,似乎有使不完的劲,以前一台货车需要四五个人,我们顶多两个就能搞得妥妥当当。

这样一来,老倔也高兴,公司的业务也飞速扩大,慢慢就增加了一些柜车,帮着装卸一些大件产品。

这时候,我就提醒几个“手下”要与时俱进,多带脑子多在实践中总结自己的经验,尤其是要多学习别人做得好的地方,最好能学点知识。

不得不说,虽然都是一群土老帽,但能赚到钱就是最好的动力。当然,我们这群人也不是那么笨,只是受生活在大山深处那么困窘的条件限制而已。真的到了深圳这样的环境里,肯动脑肯学习还吃得苦,这也是大家能陆续成长的原因。

最先离开老倔公司的是阿强,这家伙脑子最灵光,从小到大就喜欢在山上弄些“小发明”,抓个鸟捕个野物什么的。

阿强在老倔这里赚了五年钱,在91年初就脱离出去,自己买了一台车,一开始跟着老倔做点忙不过来的活,慢慢地就自己找了业务,而且也陆续壮大,也就成了我们出来那帮人里第一个实现财务自由的人。

大概在2007年的时候,阿强曾自掏腰包花了三百多万,在老家的山上修了一条公路。虽然那时候大部分人已经不住在山上了,但阿强却说,这是我们的大本营,今后肯定要常回去看看的,修条路也算是造福后人。

阿强的出走,给其他人带来了启发,先后几年,陆续有人离开。很幸运的是,尽管离开后大家的发展速度不一,也有人吃过一些苦,但到最后都算是不同程度的成功。

到如今,当年一起出来的九个人里,只有我还是继续留在老倔的公司。

当然,老排长并没有亏待我,这几十年来对我的照顾,尤其是当初第一时间帮我拉扯起同行的老乡们,光是这份恩情就够我感恩一辈子了。

虽然我也在深圳立足安家了,但和同时出来的那八个老乡比起来,我已经是村里最穷的人了。

如今我们都已经年近花甲,大部分人都开始全信享受生活了。我这个穷人后悔吗?

一定也没有,在我心里,看到乡亲们都过上了好日子,这就是我最大的幸福。卑微如我,这一辈子能够在乡亲们心中、口中留下一句“感谢他”的话,就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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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23-12-29 12:45

    蓬勃年代有机会有点资金敢于干都会发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