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森新行长上任后的第一把火，就烧向了赵辉。

李森当着所有分行、支行负责人的面，把赵辉手里最赚钱、最有前景的项目给抢走了。

赵辉没有反驳李森，直接表示自己无条件服从，服从领导的雷厉风行。

赵辉的这句雷厉风行，表面上是夸李森效率高，其实是在讽刺李森刚上位就抢项目的不要脸作风。

讽刺完李森之后，赵辉就拿着本子直接走了，甚至都没有等到李森宣布会议结束。

回到办公室之后，赵辉就给周琳打了电话，让它通知谢致远说远舟信托的那个项目可以聊聊。

看起来赵辉是因为李森的排挤和打压，才下定决心和谢致远合作的。但其实，李森的打压，顶多只能算是导火索，真正让赵辉妥协的是，是欧阳老师的那番话。

欧阳老师在知道戴行长之死的真相后，主动把赵辉叫到家里说了这样一番话：

“我知道老戴是怎么死的了，你是老戴最得意的弟子，你们都是有抱负、负责任、重感情的人。要是受了挫折，受了委屈，一定要说出来，不要自己生扛。

有些事，太近了你会看不清，那就退后一步吧。要是看到一个朋友跳到泥坑，你想救他，那你就一定要跳进去吗？老戴要不是这次因为情谊犯错误，他现在依然堂堂正正地当着行长。”

欧阳老师的话，可以分为两部分理解。

前面一部分，说的是戴行长的死因。从戴行长的死因，延伸到让赵辉受了委屈和挫折要说出来，不要自己扛。

欧阳老师说的挫折和委屈，看起来说的是赵辉没有当上行长，其实也是暗指赵辉在戴行长死亡这件事情上的情绪。

赵辉下定决心从拒绝和总行负责人力资源的宋行长吃饭时，就应该已经预料到了自己当不成行长了。

只不过，赵辉还是抱着点侥幸心理在的。

再者说了，赵辉自己也说了自己走的是中庸之道，他也是一个成熟的职场人，还没有幼稚到被领导打压了立马就要报复回去。

包括苏见仁也提醒了赵辉，说李森上位后肯定第一个打击的就是他。

这种种细节表明，赵辉对于李森对自己的打压，是有心理预期的。

而关于戴行长之死，前面有一个细节，赵辉从苗彻那里知道戴行长的死和谢致远脱不开干系后，他很愤怒，说要把真相公布出来。

当时苗彻用要保护戴行长的清白劝住了赵辉，赵辉才答应不去找谢致远麻烦。

后来在医院赵辉遇到了给戴行长老婆儿子送钱的谢致远，两人吵了一大架，赵辉当时说自己就应该去告谢致远的。

这两个细节说明赵辉对于谢致远害死戴行长这件事情一直耿耿于怀，只不过因为一些特殊原因不方便去帮戴行长报仇。

这其中的特殊原因，除了维护戴行长的清白名声以外，应该还包括不想让欧阳老师知道真相。但事情一旦闹大，必然是瞒不过欧阳老师的。

但这次，欧阳老师自己主动跟赵辉说了，她已经知道老戴是怎么死的了。这就让赵辉少了一层顾虑。

欧阳老师也说了，赵辉和戴行长一样，都是重感情的人。

一个如此重感情的人，怎么可能在自己最敬重的老师刚刚被害死没有多久，就去跟害死老师的仇人合作呢。

所以，赵辉主动提出和谢致远合作，真实的目的肯定不是为了钱。

再说说欧阳老师那段话的后半部分。

欧阳老师说有些事情太近了，会看不清，那就退一步吧。

欧阳老师的意思很简单，就是遇事不要一根筋一个想法，要学会换一个角度去思考，看清事情真相后，再去做判断。

当时戴行长就是因为和曹嘉祥太近了，所以没有看清这是个局，被曹嘉祥的感情牌给迷了眼，一股脑儿栽进去了，最后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赵辉现在的情况，和当时的戴行长很相似。

只不过，戴行长是因为和曹嘉祥站得太近，所以才看不清上了曹嘉祥的当。

而赵辉现在的情况，是自己一个人在中间的孤岛上，四面八方都有人在围着他试图拉他下水。

赵辉想的是与其自己一不留神被拖下水，到时候像戴行长一样搞得满身泥。倒不如自己先主动下水去探探虚实，至少主动权还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

下定了这个决心之后，赵辉把电话打给了周琳。

在电话里赵辉直接点名道姓说让周琳通知谢致远，周琳这个时候还在装傻，问了一句“通知谁？”

赵辉没有跟他客气，直接点破了周琳和谢致远的关系“就是你认识的那个男人，远舟信托的总裁谢致远”。

赵辉明明可以直接通知谢致远，也可以通过苏见仁，甚至可以找吴显龙，但赵辉却放弃了这些人，而选择了一个局外人周琳。

赵辉不通过谢致远和苏见仁，而是通过周琳，其实也是在警告谢致远和周琳。

赵辉对于谢致远的警告，是“我一直知道周琳是你的人，你的小算盘我都知道，我只是不屑于揭穿你，以后不要再在我面前玩这些小花样了。”

至于周琳，赵辉的意思也很简单“我知道你是谁的人，也知道你接近我的目的，以后在我面前也不用再装了。”

至于绕开吴显龙，赵辉的盘算也很简单：

如果这次给吴显龙开了这个头，让吴显龙觉得是因为自己的面子，赵辉才对这个项目松口的。这件事情传出去以后，那以后再有其它人和其它项目想要找赵辉，大家就都会去找吴显龙了。

吴显龙毕竟是生意人，很难保证在巨大的利益诱惑面前，他不会出卖赵辉。

赵辉是很敬重吴显龙这个大哥的，他不想让他们之间的单纯关系受到利益的影响，害怕以后连朋友兄弟都做不成了。

而且赵辉松口这个项目，说到底最后救的其实还是吴显龙。

谢致远如果不做这个项目，最多少赚点钱，对他公司不会造成任何影响。

但吴显龙不一样，他如果这个项目做不成的话，整个公司都有可能会破产。

连苏见仁都知道吴显龙的竣龙地产资金链有很大的问题，赵辉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吴显龙在医院的时候自己也跟赵辉说了，大不了破产了，一切从头再来。

所以，赵辉想救的，一直都是陷在泥坑里的吴显龙。

但赵辉不想和自己的老师戴行长一样，自己也跳进去泥坑，而是想借谢致远的力把吴显龙拉出来。

关于这一点，有很多可以佐证的细节。比如前面说的打电话给谢致远的人周琳，在医院坚决不收吴显龙的银行卡等等。

除了这两个原因之后，赵辉答应这个项目，还有自己的一点小心思。

赵辉想借这个项目，在李森面前打一个漂亮的翻身仗。

李森抢走的，都是赵辉手上低风险、高收益的好项目，那些差的有风险的项目，李森肯定是瞧不上的。

而恰好，远舟信托和竣龙地产合作的这个长滩项目，就是属于后者。

所以，赵辉完全不用担心李森会对这个项目下手。

李森的上位史，很多人心里都明白，大家心里也并不是多么服气李森这个业务能力一般、靠关系上位的新行长。

再加上李森当着所有人的面抢赵辉的项目，虽然可以拉拢一部分人心，但大部分人对他这种行为应该是看不上的。

如果这个时候，赵辉又靠着自己的能力，重新做出来了一个像富康大厦那样的好项目，那大家在背后只会更加瞧不上李森。

要知道，李森抢赵辉的项目是当着所有人面的，这件事情一定会传到上面领导耳朵里去。别人先不说，单就是苏见仁，就是传话的一把好手。

赵辉作为弱者，在大项目被抢的前提下，还能继续做出一个赚钱的项目，这就更加证明了赵辉的能力。

到时候，就不止是打脸李森了，也是打脸上面那些支持李森人的脸。上面支持赵辉和李森的人，本来就是五五开的比例。

虽然这样对李森当行长不会有影响，但至少李森以后不敢再这么肆无忌惮的欺负赵辉了。

始终坚信一点，赵辉不会这么快黑化，也不会选择在女儿做手术的这个关键时期黑化。

道理很简单，赵辉即便黑化，他也是要自保的，他不能鲁莽到把自己送进去。

但现在这个阶段，所有人都知道他女儿缺钱做手术，李森又盯着他，长滩项目又是一个风险比较高的项目。

如果让李森查出来他做这个项目背后，是有一些见不得人交易的，那肯定分分钟就把他送进去了。

除了李森，还有一个苗彻，苗彻的警惕性也很强，对赵辉的情况又太了解了。

赵辉但凡有一点不对劲，都有可能会被苗彻给看出来。

到时候很可能李森还没有动手，苗彻可能就先行动了。

所以，综上所述，赵辉松口和谢致远合作，更大的可能性，是借谢致远的手拉吴显龙一把，同时也是为自己打翻身仗做准备。

关于这一点，其实还有个细节。

赵辉给周琳打电话说的是“远舟信托那个计划，有空可以聊聊”，而不是说“我答应合作了”。

这其中的区别很直接了，可以聊聊的意思是可以沟通一下，至于能不能合作，就看聊得怎么样了。

关于如何去聊，这其中的空间太大了，赵辉肯定会提出自己的条件，谢致远答应了这些条件，合作才可以继续。

这其实也可以看出赵辉的聪明之处。

他虽然帮谢致远和吴显龙搭桥了，但却一点面子不给吴显龙，尤其是当着谢致远的面。

这种做法虽然让吴显龙受了谢致远的几句嘲讽，但也保护了吴显龙。

谢致远知道吴显龙在赵辉那里没有面子，也就不会把希望寄托在吴显龙身上，而是自己亲自出马，利用美人计搞定赵辉。

那这次和赵辉合作的性质，就变成了谢致远主导的，和吴显龙没有太大的关系。

这样的话，赵辉既拉了吴显龙一把，又不会让吴显龙变成自己的软肋。在和谢致远的合作中，主动权依然牢牢掌握在赵辉自己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