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文字中证道。——唐泪

是人就会犯错。

对任何人来讲，未来都像一片迷雾，能见度并不高。

又或因现实掣肘，还或者因个人秉性，做出并不合宜的选择，就在所难免，而究竟是对是错，总要事隔多年，回首方知。

这当然就是满载悲欢的人生。

人皆如是。

1990年，刘德华成立了天幕电影。

从龙套、配角到主角，从被“雪藏”的无线小生到疯狂拍片的“拼命三郎”，自1986年与王晶合作开始，刘德华就踏上了商业电影的战车。

而仅短短数年，他就成长为港影江湖的一方“豪强”。

这份成绩足堪自傲。

所以他迫不及待地成立了电影公司，想要自主拍片，以掌控自己的演艺生涯。

天幕投拍的第一部电影是《九一神雕侠侣》，请王家卫和刘镇伟操刀剧本，自己做主角，又找来彼时红遍台湾的郭富城饰演头号反派，还有梅艳芳、刘嘉玲和钟镇涛的加盟。

结果电影大收逾两千万票房，开张大吉。

但这个选择的代价，是在不久之后，天幕破产，而不管拍多少戏，刘德华都只能拿八十万月薪度日，挣扎数年，方还清债务。

故而在上世纪九十年代，刘德华虽身为香港影坛“五大巨星”之一，又兼为香港乐坛“四大天王”之一，实质上却或只是人前风光。

如果重来一次，他还会不会自组公司？

很难讲。

1995年，周润发拍了港片《和平饭店》。

这是他在上世纪九十年代的最后一部香港电影，然后做了一个很重要的选择，去好莱坞。

很多人说，这个选择是对的。

至于理由，大致是讲，昔时的几个巨头，成龙、周润发和李连杰、周星驰，在香港市场已经触顶，不会有更大的空间给他们施展了。

这话似乎没错。

撇开李连杰不谈，到1995年的时候，双周一成已经统治了香港影坛十年，拿票房年冠、打破华语片影史票房纪录，对他们来讲，就跟玩一样，周润发本人就拿了四个年冠，其中三次打破华语片影史票房纪录。

所以闯荡好莱坞，似乎水到渠成。

但回头来看，从1995年离开香港影坛，到2005年以一部客串的《独自等待》回到华语影坛，这十年间，周润发可以拿出来的作品，只有《安娜与国王》和《卧虎藏龙》。

而回到华语影坛之后，虽有《满城尽带黄金甲》、《孔子》、《让子弹飞》、《铜雀台》和《澳门风云》、《无双》等大片，却佳作寥寥。

人生有几个十年？

1998年，郭富城凭《风云雄霸天下》正式崛起。

什么叫崛起？

除了双周一成和李连杰，他的片酬和番位，几乎不输任何一个前辈演员，故而多年后，翁子光仍公开说，郭富城的片酬是香港最顶级的。

但在昔时，他旋即与嘉禾电影高层交恶，致使电影《风云2》迟到十年。

这是一个极大的失策。

此外，他还陆续推掉了多部电影，其中包括徐克为他量身定制的电影《顺流逆流》、陈可辛监制的《十月围城》，也拒绝过甄子丹，又因档期不合，推掉了《扫毒》和《窃听风云》。

不过这些“拒绝”其实不算致命。

因为他出了很多好电影，一边历练打磨演技，另一边商业号召力也在上升，比如最近十年，两部超卓港片，都出自他手，也即《寒战》和《无双》。

这已经是很值得骄傲的事情。

他真正错误的选择，是在《无双》大爆之后，花了相当的时间和精力，去筹备和举办自己的巡回演唱会，而不是在电影上趁胜追击。

这到底是谁给他定下的策略？

简直荒唐。

电影这个东西，其实尤其讲声势的叠加。

简单举两个例子。

新世纪之后，郭富城曾经一度陷入声势的低潮，不过他很快凭借连庄影帝，再度走强。

而在凭《三岔口》、《父子》、《C+侦探》，以及《白银帝国》、《杀人犯》和《最爱》、《浮城大亨》等电影，夯实演技能力和声名之后，他以一部《寒战》宣告个人“黄金期”到来。

七年时间里。

他两夺香港票房年冠、一次打破香港华语片影史票房纪录，数度刷新香港电影在内地的票房纪录，成为首批进入内地“十亿俱乐部”的香港演员，手握三部冲破十亿票房的电影，并夺得自己的第三座“三金”影帝奖杯。

这种演技与商业号召力齐头并进的态势，足以将他推到巅峰。

所以在彼时，甚至出现了“港圈的好剧本，会优先递到郭富城手上，他如果瞧不上，才会轮到其他演员”这种坊间传言。

甚至连向来极重咖位的梁朝伟，都破天荒在《风再起时》中，沦为二番。

但随着《风再起时》、《断网》和《扫毒3：人在天涯》的不振和不及预期，其影坛声势也应声跌落。

直到一部单核的《临时劫案》出现，呈现出票房的“全球报捷”态势。

至此，才算是止住颓势。

另外一个例子是刘德华。

他的商业票房表现，其实一向是稳，而非“爆”。

进入一零年代，当甄子丹、周润发和郭富城不断创下商业票房的新高，甚至连古天乐都已经破了六亿票房，昔年身为“五大巨星”的刘德华，反而一直在两到三亿票房层级徘徊。

然在2019年，他以一部《扫毒2：天地对决》刷新了头一年《无双》创下的票房纪录，接着又凭《拆弹专家2》再创新高。

声势顿时高涨。

这个时候，可能不仅是其拥趸战意高昂，就连刘德华本人，也或当真是踌躇满志。

其后就是一连串的拍片动作，其作品产出的密集程度，令人乍舌。

但随着《莫斯科行动》在国庆档争锋中垫底，元旦档的《潜行》，口碑和票房双双不振，声势就未能延续，更致命的，则是被拥趸们寄予厚望的大制作电影《红毯先生》，它不但票房、口碑不振，甚至在上映一周之后，宣布撤档。

这个伤害就大了。

何时止住颓势，不止拥趸在等待，市场和吃瓜群众，也都在观望中。

人生一世。

除了主观能动，剩下一半，皆在选择。

它牵涉研判和决断。

而恰如前述，没有人会不犯错，巨头也好，常人也罢，无不如此。

所以无论对错。

皆是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