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披露的乌克兰腐败现象展现了这么一个复杂的局面。乌克兰国防部卷入进一桩丑闻，涉及价值约4000万美元的10万枚炮弹付款后未能交付的事件。但就在这一巨大丑闻曝光几天后，乌克兰在透明国际（TI）编写制作的年度清廉印象指数中却获得了历史上的最高排名。

清廉印象指数中排名的上升反映了乌克兰总统沃洛德梅尔·泽连斯基（Volodymyr Zelensky）在打击腐败（包括内部腐败）方面取得了一定的进展。另一方面，弹药丑闻也清楚地表明，在国家面临生存危机的同时，国防高官和武器供应商之间的勾结，以及腐败在国家中的普遍性和正常化。

乌克兰长期以来一直饱受腐败问题困扰。过去十年间，根据每年对腐败情况的评估中，乌克兰在腐败问题上有所改善，尽管改善步伐缓慢。然而，在欧洲，除了俄罗斯和阿塞拜疆，没有哪个国家的腐败程度能超过乌克兰。

尽管腐败问题严重，乌克兰仍然在过去两年的激烈冲突中展现出了非凡的韧性，并在面对俄罗斯侵略时保持坚韧。但是，当乌克兰的生存高度依赖于西方的持续军事和财政援助时，这些引人注目的腐败事件——以及广泛认为乌克兰仍在与日常腐败作斗争——成为了对乌克兰生存构成更大威胁的因素。

欧盟内部的怀疑论者，特别是匈牙利和斯洛伐克，以及一些在野的有影响力的右翼民粹主义者，例如德国的AfD，都以不可否认的腐败现象为由，反对进一步援助乌克兰。在美国，共和党人同样认为，由于缺乏监督，美国的援助可能被用于滋养腐败官员。

匈牙利总理维克托·欧尔班（左）和斯洛伐克总理罗伯特·菲科（右）于 2023 年 10 月 26 日在比利时布鲁塞尔举行的欧洲理事会会议上。

随着辩论的加剧，特别是在欧洲议会和美国总统竞选活动中，任何关于资金滥用的证据都会使支持基辅的国际盟友更难以争取到继续支持的论点。这种论点的吸引力甚至可能会因此而降低。

自2023年以来，乌克兰在战场上的表现辜负了基辅方面和西方的期望，围绕乌克兰的公开辩论充斥着失败主义情绪，这种情绪很可能会因此而加剧。

除了西方支持的不确定性外，泽连斯基在国内的立场也变得越来越不稳定。频繁曝光的腐败丑闻损害了他在2019年大选中作出的一个核心承诺——消除乌克兰的贪腐现象。

尽管泽连斯基强化了国内反腐败机构的作用，并对乌克兰继续面对的挑战保持开放态度，但他的反腐斗争现在也可能被国内的批评者错误地视为有政治动机。这种情况只会进一步加剧乌克兰的政治分歧，这正是泽连斯基最希望避免的。因为乌克兰国内已经就战争策略产生了激烈的辩论，而且乌克兰的政治及军事领导之间的分歧也越来越公开。

有大量报道称，泽连斯基准备解雇他的总司令瓦列里·扎卢日尼。乌克兰总统办公室/Alamy Stock Photo

在这方面，目前仍不清楚泽连斯基是否会像广泛报道的那样撤换他的总司令瓦列里·扎卢日尼将军，或者他是否有权力这样做。据悉，乌克兰总统曾提议扎卢日内担任新的国防顾问职位，但据了解，这位军事首脑拒绝了这一提议。近几个月来，两者之间的关系因为2023年的反攻在战场上未能取得任何重大胜利而恶化。

2023年11月，总统因扎卢日内公开声明战争陷入僵局而对他的高级将领进行了严厉的谴责。还有猜测称，扎卢日尼可能会转投政界，挑战泽连斯基的总统职位。12月的一项民意调查显示，62%的乌克兰人表示信任泽连斯基，而88%的人表示信任扎卢日尼。

如果不能在反腐斗争中取得真正进展，那么泽连斯基获得支持最多的亲西方和亲欧洲选民群体也可能受到影响。对于那些认为西方的支持只是在支持腐败的精英阶层的人来说，欧洲未来的吸引力将大打折扣。

即使欧洲和跨大西洋一体化的支持率很可能仍然很高，泽连斯基也可能不再被视为其唯一或最有可能的支持者。

因此，腐败仍然是乌克兰生存危机的核心。这并不是该国面临的唯一问题，客观地说，它甚至可能不是最大的问题。对于乌克兰来说，更有效地打击腐败并让人们看到它在这样做才是至关重要的，因为腐败和人们对腐败的看法会加剧其他问题，并削弱国内和西方的重要支持。

虽然腐败本身不太可能直接导致乌克兰的崩溃，但在战争期间，由于国内外的连锁反应，腐败可能成为压垮这个国家的最后一根稻草。

作者：斯特凡·沃尔夫，伯明翰大学国际安全教授

泰蒂亚娜·马利亚连科，敖德萨国立大学法学院国际关系教授、让·莫内欧洲安全教授